这话的意思已是十分明白,想求得神医看诊,须得姜氏夫人亲身前往。
许清染皱起眉头,以母亲的情况,让她出府奔波,自己着实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若是不去,万一错过机会……
“这神医好大的派头!”
许静涛的声音里也有着不悦,总督府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黄河没出事之前,向来是只有别人给许家面子,还从来没有轮到许家求人的份儿。
“爹,机不可失。”
听着许静涛似乎有拒绝之意,许清染犹豫片刻,还是做出了决定。
没有什么比母亲的身体更重要,这样的机会,许清染着实不想放弃。
许老夫人也唉了一声,“是啊,神医行踪随性,不知何时便会离开,若是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闻言,许静涛面上也划过了一丝犹豫,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定了计划,紧接着便是又一番商讨。
姜氏夫人身体孱弱,便是马车出行怕也难以忍受,幸好神医如今的住址就在京郊,勉力坚持半晌,应该能过得去。
“让人在车里铺些被褥,铺得软和些,再压上垫子,想来便无事了。”
许老夫人絮絮地安排着,听上去也还算尽心,找了个话头,许清染也跟着开口,“祖母,爹,女儿也想一同前往,好照顾母亲。”
她话音刚落,许老夫人便嗔怪地看了过来。
“你这孩子,家中多少奴仆不得用?还能让堂堂的嫡出大小姐亲自动手?你便在家好好准备嫁妆,外面的事,全都让你爹去办。”
“可——”
“你祖母说的对。”
不等许清染再说什么,许静涛也插话进来,看向许清染的时候,目光似有深意。
“安国公前些日子奉了圣旨,外出公干去了,今日才回到京中。正巧,上回的事,咱们家还没个表示;清染,明日我陪着你娘去找那神医,你便去一趟国公府,送了谢礼,顺便也能和你表哥见见面。”
听着父亲已经打好的小算盘,许清染垂下眸子,仍是不甚放心。
“母亲身子不适,清染身为人女,怎么好外出游玩?再者说,若是让国公府知晓,怕不是要说清染不尽孝道。”
顿了顿,许清染又朝着父亲的方向看了过去,未发一言,眼中却暗含着什么。
许静涛抿起嘴唇,的确因着许清染的话,想起了许氏。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许静涛拿人给自己做嫁衣,许氏对总督府也没有多少留恋。从前总督府兴旺之时也就罢了,如今面临失势,许氏的态度也越发明白起来。
她是傅沉礼的亲生母亲,许清染和傅沉礼的婚事还未成,这种时候,自是不要招惹许氏为好,免得被她拿住什么把柄,以婚事要挟,反而坏了大事。
想到这儿,许静涛便又一次松了口。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不去国公府便罢了,明日你还是待在家中,莫要去外面抛头露面。”
“正是如此!”
许老夫人也又一次接上话头, 二人反复劝说之下,许清染终于无可奈何地熄了念头。
左右她留在府中,也还算自在,只消让人盯着马车,时时传信回来便是。
三人终于商议结束,已经到了该用饭的时辰,许老夫人精力不支,许清染父女二人便一前一后退了出来,各自离开。
许清染与父亲早已无话可说,想来许静涛也是一般,二人无声同行一路,走到半途,却被一行人拦了下来。
“大姑娘!”
来人是望月阁中的梧桐,见着许清染,连忙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表小姐, 国公府的人上门了,道是安国公刚刚从城外公干回来,有些话想对您说。”、
许清染微微皱起了眉头。
傅沉礼先前还对自己冷若冰霜,避而不见,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与她相反,许静涛却是双眼一亮!
许清染主动拜访不妥,可傅沉礼提出邀请,许氏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吧?
“清染啊,安国公公务繁忙,定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时间,你快跟着国公府的人前去,莫要耽搁了他的正事。”
许清染闻言只想苦笑,对父亲来说,傅沉礼的邀约也正是时候。
“清染省得了,只是母亲那边——?”
“这你便不必操心了,爹来安排!”
许静涛巴不得让许清染和傅沉礼拉近关系,大手一挥便将所有事应下,无奈,许清染也只能随着国公府的来人上了马车。
因着是傅沉礼的邀请,这一回许清染终于进到了国公府中,可惜走在熟悉的碎石路上,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不必去寿竹轩,许清染径直来到了傅沉礼所居的鸿文轩中。
“清染见过表哥。”
彼时傅沉礼正在屋中看书,见着许清染前来,便立刻搁下手中书本迎了上去。
“表妹来了。”
见了礼,许清染被傅沉礼引着坐了下来,不由得抬眸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傅沉礼一身便服,却也显出几分风尘仆仆,看样子,离京公干并不是借口,而是确有其事。
“表哥唤清染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重新垂下眸子,傅沉礼久久不曾开口,许清染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自宫中那不甚愉快的一别,两人便未曾再相见,加上许清染无意中得知了他改动母亲药量,这会儿说起话来越发地小心翼翼。
傅沉礼自是感觉到了许清染的小心和疏远,皱了皱眉,开口时声音很是温和。
“只是听说表妹曾前来国公府寻我,不巧我那日已经离开京城,这才想问问表妹,那日是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许清染不动神色地攥紧了拳头,脑海中又浮现出种种画面。
“只是一点小事,如今已经解决,便不来费表哥的心思了。”
沉默片刻,许清染还是含糊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