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竹轩中的密聊,许清染无从知晓,她从国公府回到家中,或许是因为思绪过重,用过午饭便觉得浑身酸痛,眼皮也无力得很,请了许大夫过来,道是吹了冷风,驱驱寒,再好生睡一觉便是。
“许大夫还有话说?”
这算不上什么大病,可他神情凝重,却让许清染又有些疑心。
这位府医是许家的家生子,由父亲做主才学了医,虽然医术只是寻常,胆子也小,但品性倒是不错。
否则的话,他便也不会对母亲的药如此认真了。
许大夫轻叹一声,“没什么,只是大小姐要注意休息才是。”
许大夫方才给许清染诊脉,分明是大好的年纪,可这位大小姐的脉象却透着满满的疲惫,因着年轻才能硬抗下来。
可这话他却不好开口,总督府的情况风云变幻,他只是个大夫,插不上什么话。
许清染也能觉出自己身上的疲乏,闻言只能苦笑点头。
总督府的事一日得不到解决,她怕是一日就清闲不下来。
送走许大夫,又喝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许清染更觉困乏,倒头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天,许清染盯着床帐,不免有些茫然,发了半晌的呆才猛地坐起身子,“清月?”
“姑娘醒了?”
清月的声音立刻从外面传了进来,片刻后人也跟着走到许清染床边。
“昨晚奴婢进来唤了几声,都不见姑娘醒转,便先由着姑娘休息了,姑娘饿不饿?”
闻言,许清染的确感到一阵不适从腹中升起,可她并未在意,而是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母亲出发了没有?”
清月点了点头。
“如今已是巳时,夫人的马车一早便离开了总督府。”
许清染闻言便皱起了眉头,暗道自己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竟没能出府送送娘亲。
见她表情不好,清月忙又道,“夫人此次离府,将玲珑阁的下人都带了去,还有不少家丁跟从,大姑娘放心。”
看上去,父亲倒是做戏做全套,可不曾见到母亲,许清染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疏雨跟上了吗?”
许清染又抬起头,这是她昨日回府后安排下去的,让疏雨跟在母亲身边,万一有什么异常,也好及时回报。
清月点点头,“奴婢看着她上车的。”
有疏雨跟着,便能及时给许清染传信,这本是好事,可不知为何,许清染还是感到阵阵不安。
左右在屋中也呆不住,许清染索性收拾起身,往玲珑阁去,打算将今日的时间和弟弟一同度过。
谁知等她到了玲珑阁,院中空空如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当真是全都跟着姜氏夫人伺候而去。
这也就算了,许清辉房中也是空无一人,许清染费了不少力气,才寻到一个守院子的丫鬟说话。
“小少爷去了什么地方?”
留在玲珑阁的是个小丫鬟,看着只有十二三岁,一脸孩子气,听着许清染问话,茫然地睁大了双眼。
“小少爷随着夫人一道去寻神医看病了啊。”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回答,许清染一怔,“这是谁的安排?”
母亲一个人出门,尚且需要有人随身伺候着,再带上弟弟,岂不是左支右绌?
再者说,昨日怎么不曾有人提起此事?
不知为何,许清染的心又沉了些。
小丫鬟眨巴着双眼,“是老爷的吩咐,说小少爷的身子也有些不足,不如一次前去看看。”
许清染眉头微皱,又叹了口气,这倒的确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本就是为了作秀一场,声势自然越大越好,至于当事人的感受,恐怕并不在许静涛要考虑的范围内。
“我知道了。”
木已成舟,许清染也只能点了点头,见她愁容满面,清月忍不住低声劝慰, “既是这般,小少爷也能和老爷多亲近一番。”
许清辉是许家幼子,许静涛嫡亲的小儿子,本该受尽万千宠爱,可他与许清染一样不受许静涛待见,除了他是姜氏夫人所生,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许清辉天生不足,不像其他孩子那般健康。
因着这些,许静涛甚少和许清辉亲近,此番若是能医治许清辉的不足之症,倒也算好事一桩。
许清染正这般说服着自己,那小丫鬟却又开了口。
“老爷今日未曾与夫人一道同行啊。”
“你说什么?”
闻言,许清染猛地看了过去,见那小丫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顿时感到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这是为何?”她失声发问,昨日在丹枫院中,父亲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小丫鬟这回却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今日夫人与小少爷离开,老爷的确不曾一同上车。”
许清染如遭雷击,再顾不上说什么,转头便向前院跑去。
早朝时间已经过了,按照许清染对父亲的了解,若是寻常,这会儿他应该正在书房。
许清染脚下生风,看见书房大门紧闭,心便已经先凉了半截,等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一巴掌将房门推开,见着父亲从书桌前抬起头,露出一张半是震惊,半是不悦的脸,许清染便彻底坠入了冰窟之中。
“老爷,”书房外的小厮追赶不及,慢一步进到屋中,“大姑娘来的太快……”
“退下吧。”
许静涛摆了摆手,小厮刚一离开,许清染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父亲今日为何忽然变卦?您怎么好让母亲和弟弟单独离开京城?”
她不提此事还好,话音刚落,许静涛的眉头便重重地拧了起来。
“我变卦?”他冷笑一声,一拍桌子站起身,看样子怨气颇深。
“昨日你娘一听要与我同行,顿时百般拒绝,你祖母和爹的一番好意,在她眼中全成了别有用心!既然如此,我还费这个劲做什么?左右玲珑阁的人都跟在身边,还有家丁护院,我不去也罢,正好不必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