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傅今安的父亲,安国公嫡子傅沉齐遇袭一案。
当年傅沉齐正值壮年,在朝中也是平步青云,由圣上亲旨前往中原一带巡察,却不想在黄河边出了事。
据当年传回来的消息,是傅沉齐与夫人的车队在山脚下遭遇了土匪,被一路追赶,迫于无奈赶在夜间上船渡河,偏生那几日黄河波涛汹涌,水患连发,整支队伍从此消失在茫茫河水之中。
而父亲生前正是黄河总督……
不知为何,许清染忽然打了个哆嗦,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许盈霏从父亲手中拿到了什么证据,怎么又和傅沉礼有所交易?
傅沉礼……不出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许清染越发感觉后背生凉。
她猛然又忆起一件事。
因着姑母是许家养女的缘故,父亲与她的关系向来一般,觉得这个没有用的妹妹只会花用许家的钱财,直到他为了攀附老安国公,将姑母送进国公府,对她的态度才有了改善。
可惜姑母却是不同,许静涛这个养兄对她的苛待她记得清楚,刚嫁到国公府时,对许家不管不问,已有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直到某一时刻,不知为何,两家的关系又忽然好了起来。
而这个时刻,许清染如今回忆起来,正是傅沉齐夫妇出事前后!
若是傅沉齐没有出事,这个安国公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傅沉礼来做的,而傅沉礼又是姑母的亲子……
不敢再想,许清染猛地抬起头,对上傅今安专注的眼眸,里面又瞬间出现了一丝恍然。
傅今安已经盯着许清染看了许久,没想到她会忽然抬头,先是一愣,随后见着她难看的表情,便知道她也有了计较。
许清染看向傅今安,若她的猜想当真,那傅今安这些年来的日子,岂不是……
“小婶婶欠下的人情,便用这个消息来还,如何?”
不知为何,见着许清染眼中漫出的怜惜神色,傅今安忽然有些承受不住,别开头,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
许清染的心绪却很难立刻恢复沉静,思量一番,却仍是点了点头,“好。”
若此事当真如她心中所想,帮着傅今安拿到他想要的证据,也算是做件好事。
闻言,傅今安掩去眸中的黯淡,勾唇一笑,又变作那副懒散模样。
“那今安便等着小婶婶的喜报了——不过,住在这小小的韶光院中,小婶婶当真不怨?”
没了狠狠报复的心情,傅今安放眼望去,也感觉这几间小屋逼仄得很。
许清染也调节了一番心情,淡笑,“无妨。”
与傅沉礼的争辩越发让她坚定了要离开国公府的念头,既然如此,这住处她也越发不在意起来。
见状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傅今安抿了抿唇,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江南是个好地方,可离京城终究太远了些。
“还有一件事。”
傅今安正心下恻恻,许清染却又思考起了正事。
“你想要的那些证据,不是已经呈到了圣上面前吗?”
从黄河惨案的影响中回过神,许清染恢复了冷静,方才忽然发觉了不对之处。
呈递给圣上的证据,总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傅今安也从思绪中脱离出来,又抿了口茶,开口时带上了冷笑。
“以小叔的精明,怎么会将自己也卷进其中?”
许清染登时明白过来,恐怕还是她疏忽了。
傅沉礼打着她的名义,呈到圣上面前的自然也是与总督府和父亲有关的证据,至于那些对他不利的,当然是要自己扣下才最稳妥。
“若是他已经将证据销毁了呢?”挑了挑眉,许清染又提出另外一点。
傅今安哼笑,“若是事情当真办的如此利落,天衣无缝,小叔怎么会将许姨娘这个麻烦放在身边?”
从方才二人的交流看来,傅沉礼对许盈霏显然是极为不耐,却不光许了她贵妾之位,还破天荒地让她掌了后院,除了还有把柄在许盈霏手上,傅今安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许清染也是如此所想,点了点头,以许盈霏的风格,留一点东西给自己做筹码,也是不错的。
“而今许姨娘暂时留宿在鸿文轩中,正巧也是小叔的院子,便要辛苦小婶婶前往一探了。”
傅今安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探身望着许清染,目光又专注起来。
“我知道了。”许清染仍是点头,心中却已经盘算起各种可能性来。
“小婶婶当真没有什么想法?”
她正在思索,却听得傅今安又是一句话轻飘飘地问了过来。
“小叔这般负你,小婶婶不怨?”
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里,便没听说过姐妹共事一夫的,更是没有正妻入府前,小妾便先登堂入室的例子,傅沉礼却能同时集二者于一身,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许清染倒也不意外于听到这样的问题,垂下眸子,掩去心中那一丝被羞辱的不快,开口的语气淡之又淡。
“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故意拖着许清染的请求,又故作给她希望开始,傅沉礼早就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许清染从最初的惊讶,失望,已经变为了一潭死水。
或许她当初和傅沉礼定下婚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罢了。
长叹一声,许清染摇摇头,不想再为了此事伤神。
“鸿文轩规矩森严,现在许盈霏又在其中,我贸然前去,定是不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将鸿文轩中的人暂时调开?”
听着许清染忽然又转了话题,并不想过多谈论傅沉礼,傅今安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没有怨气,便是因为连希望也不抱着才会如此。
思绪至此,傅今安又振奋起来。
“鸿文轩的确不好进,小婶婶莫急,待今安先筹谋一番才是。”
二人暂时定下计策,傅今安便要回去好生思量,他告辞离开,许清染目送着这位的背影远去,却又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