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按照许氏定下的时间,傅沉礼准时出现在花厅外。
彼时屋里屋外张灯结彩,布置得也算热闹,一片景致之中,傅沉礼的表情是最淡的。
身下的疼痛还在不断袭来,再加上站立时的不适,傅沉礼连假笑的心思都没有几分。
左右今日也只有国公府之人到场,便是他不伪装,也无人敢说什么。
“小叔!恭喜啊!”
刚想到这儿,傅今安熟悉的声音出现,傅沉礼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倒是忘了还有这位不速之客。
傅今安缓步走上前来,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在茫茫的月色之下,显得有些吓人。
“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小叔怎么是这种表情?”
傅今安走到傅沉礼面前,忽而靠近了他,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上浮起担忧。
“难道是有什么不舒服?”
他打量着傅沉礼的同时,傅沉礼也在打量着他,见到傅今安如此憔悴的模样,不知为何,傅沉礼却飞快地勾了勾嘴角,又在傅今安抬头的时候迅速收敛了所有神色。
“还不是看到了今安的脸色,你这是怎么了?”
傅沉礼状若关心,眼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闻言,傅今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表情。
“许是刚领了官职,一时间有些忙过了头,不碍事的,多谢小叔关照。”
傅沉礼面上的笑容随着他的话又是一僵。
那日他带着身下的伤,坚持着去了早朝,回府后便伤情恶化,后来的日子里不得不告病待在家中,圣上几件事想找他都落了空,对傅沉礼已是十分不满。
而傅今安这几日却是过得舒坦,国公府嫡亲长孙的身份,让他在朝中如鱼得水,再加上他当真办了几件好事,便越发春风得意起来。
两相对比,此刻听着傅今安的话,傅沉礼心中的不悦可想而知,可却还不能表露无遗,只能咬着牙故作姿态。
“原来如此,不过,公务纵然重要,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莫要一味地逞强。”
这话听上去意有所指,傅今但笑不语,没再去接傅沉礼的话头,转而又冲他拱了拱手。
“今日是小叔的大好日子,还是不说那些了,吉时将至,小叔,咱们进去吧!”
傅今安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傅沉礼却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子,脚下并没有动作。
“今安先进去吧,我在这里再等片刻。”
知道傅沉礼要等的人定是许清染,傅今安也不点破,又笑了一下便抬脚往厅中走去。
傅沉礼一直转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傅今安走进屋中,方才招手叫了个小厮。
“去韶光院看看,表小姐怎么还没过来?”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佟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爷。”
佟嬷嬷躬着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低声道,“老夫人让老奴叫您进去,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傅沉礼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佟嬷嬷又开了口。
“今安少爷正在屋中和老夫人说话呢。”
又提到傅今安,傅沉礼只能无可奈何地黑了脸,“走吧,进去。”
许氏与傅今安的关系也算不上妥当,眼下特意让佟嬷嬷出来传话,恐怕是快要忍无可忍了。
一边往屋中走,傅沉礼一边回过头,又给那个小厮使了个眼色,方才沉下心走进厅中。
花厅里同样布置得十分喜庆,丫鬟们分列两端,桌上只有傅今安和许氏两人在,难怪许氏会急着将傅沉礼唤回来。
“沉礼来了,那咱们便开始吧?”
一见着傅沉礼进到屋中,许氏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娘——”
傅沉礼皱了皱眉,正想再找个借口,傅今安便也含着笑开了口。
“吉时已到,是该开始了。”
傅沉礼扫他一眼,又看向笑意盈盈的许氏,意识到母亲怕也是不希望许清染出现在这里的。
心知不该当着傅今安这个看好戏的闹起来,傅沉礼却还是控制不住,操办今晚喜宴的是母亲,她是不是在其中做了什么?
想到这儿,傅沉礼便感到一阵气恼。
“表妹还没到,还是再等一等她吧。”
傅沉礼最终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抿着唇,面上也看不出多少喜色。
许氏却只是叹了口气,全然不见丝毫不快。
“清染身子不舒服,早上我叫佟嬷嬷去送信的时候便传了话,今日就不来了。”
傅沉礼本就心怀芥蒂,闻言更是眉头紧皱。
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今天不舒服?
“表妹哪里不舒服,可请大夫去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想叫衡伯,“我再找大夫过去——”
“沉礼!”
见他说着话,甚至转身要走,许氏顿时将人一声喝住,又快步走上前去。
“这些事情之后再做也不迟,现在是什么场合?董姨娘已经在等着了,今安也在,你要抛下他们去做什么?”
总督府一案的余波还没有彻底过去,许盈霏顶着许家人的名号,太容易引人注目,傅沉礼早就与国公府上下交待过,待她嫁到国公府,便冠了董姓,从此用董盈霏的名字生活。
闻言,傅沉礼眼中又划过一丝阴沉。
“左右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用不着这么一板一眼,吉时而已,推后些也无妨。再者说, 今安也不会在意的,是吧?”
说到最后一句,傅沉礼又斜睨了傅今安一眼,后者坐在桌边,似乎并没有听见两人先前的话,一脸茫然地朝着傅沉礼举了举杯。
“你……”
许氏让傅沉礼这一番话气得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说不出话,佟嬷嬷却没有立刻上前搀扶,而是瞪着双眼看向院中。
“许……不是,董姨娘到了。”
随着她这句话,屋中在瞬间也安静下来。
过去的许盈霏,现在的董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