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回岭南去。”傅今安猛地抬起头,“告诉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撤出祝氏的领地,隐藏所有身份,千万不要和锦衣卫进行任何接触,更不要被他们发现来历。”
若他方才对大皇子所想的这些为真,那么,以文熹帝的手笔,不可能只将大皇子丢在岭南自生自灭,定会派人在暗中观察。
如此一来,倘若自己的人出现在锦衣卫眼前,他先前向圣上告的那一状,恐怕只能起到反效果了。
想着,傅今安的脸色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动作要快!”
“属下明白了!”
那手下也知道情况紧急,应了一声转头便离开了书房,傅今安双眼微闭,静静地舒缓了片刻情绪,而后才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眼下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尽人事,听天命。
长长呼出一口气,傅今安低下头,将许清染送来的信件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许清染信中所写,便是从祝余那边听来的消息,还有姜氏夫人和许清辉中毒之事,傅今安看着看着,不由得也愣住,没想到,这幕后之人的布局竟然如此之远。
这个人会是大皇子吗?
方才被暂时压下的思绪又冒了头。
大皇子在岭南驻军,从他处前往江南姜氏所在的地方,水路不过一夜,两地相隔甚近,消息沟通也相当便捷。
江南姜氏一族没有官身,是彻彻底底的行商之人,家财颇丰,大皇子对姜氏打着主意,想来也是为了这万贯家产。
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不受宠的嫡长子,还被圣上流放京城之外,傅今安的脑海当中不由得升起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没有证据,他不能现在就下这样的结论,否则容易被带偏了思路。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傅沉礼与大皇子暗中勾结合作,后者围绕着姜家,前者围绕着……国公府曾经的大房。
黄河惨案之中,有没有大皇子的手笔?
傅今安敛下眉眼,将自己方才正在书写的那张纸揉成一团,换了张新的又重新下笔写了起来。
眼下岭南那边势力繁杂,他鞭长莫及,但想换个地方看看大皇子的踪迹,或许还是可以办到的。
傅今安送信江南,请那边的人暗中调查大皇子的行踪,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接下来的几天,他便只能按下急躁,继续与文熹帝派到国公府中的大小人员来往。
因着傅今安中毒的缘故,府上的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得出的结果倒是基本相同,他就是身中奇毒多年。
国公府的小少爷竟然有如此遭遇,京中闻之无不哗然,私下里的讨论自然也少不了。
傅今安父母忽然离世的事情,也又一次被众人提起,道是国公府大房时运不济,一家三口无一人幸免。
可说着说着,话题就隐隐变了风向。
傅沉齐夫妇沉船尚且能说是天灾,可傅今安却是被真真切切地下了毒,这这么多年,这总不是老天作祟,而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再一想,若是大房一家不出事,如今的安国公之位,能轮到傅沉礼一个庶子来做?
话说到这儿,大伙儿都默契地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可其后的意思却是人人能想得明白。
莫说旁人,就连文熹帝的注意力,这段时间也总是若有若无地放在傅沉礼的身上。
傅沉齐夫妇出事的时候,傅今安还只是一个幼童,无权无势,却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暗害,除了争权,文熹帝也想不出比这更有可能的说法了。
再加上章太医给许氏老夫人看病那日,吉祥传回来的话,这一家没病装病,更惹得文熹帝疑窦重重。
无奈他虽然派出人手,却暂时并未发现傅沉礼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证据,总不能贸然出手,便也只能按兵不动。
傅沉礼的调查陷入僵局,好在从岭南那边,倒是终于传来了消息。
不查不知,锦衣卫带着孙统领的密信回到宫中,文熹帝只看了一眼,便眼前发黑,险些晕死过去。
文熹帝当年放在岭南的暗桩,竟然早就被大皇子查出,而大皇子也是思维缜密,并没有将其拔除,而是在暗桩之外,又建立了自己的暗桩,将文熹帝的暗卫送出的消息截留更换,再若无其事地送往京城。
难怪这么多年,岭南那边报回的信息一直是相安无事!
“皇上!您没事吧?”
见着文熹帝浑身发抖,仰靠在椅子上,吉祥公公大惊失色地上前,文熹帝借着他的手直起身子,又坚持着将信纸举了起来。
他得好好看看,晏凌辰这个逆子这么多年,都在岭南做了什么事!
孙统领想来也是知道情况不妙,索性将暗桩这些年来的信件副本全都一道让人带了回来,文熹帝一页页翻看着记录,从中渐渐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和京城的通信。
大皇子一直都在与京城通信,时不时还会送出几样药材,都是岭南独有的草药。
其中有一味,正是青鸾的成分之一。
这毒药之所以罕见,正是因为成分难得,遍布天涯海角,尤其是这出自岭南的药材,长在高山深谷之中,甚为难得。
却不想,大皇子身在此处,简直是放虎归山!
“逆子,这个逆子!”
文熹帝再也忍不住,猛地拍了桌子,又气喘吁吁了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好端端的,晏凌辰给傅今安下毒做什么?
国公府从未参与过皇子斗争,晏凌辰更是早早就去了岭南,他为何要加害傅今安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幼子?
皱起眉头,文熹帝又将剩下的记录一一看过,却依旧无法从中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看来,这其中定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东西送到,你这就回去复命。”
思忖片刻,文熹帝便已有决断,冲着那锦衣卫一脸正色道,“告诉孙闵,让他给朕把岭南查个明明白白!”
闻言,那锦衣卫试探着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