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礼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两人同时住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沉默片刻,傅沉礼还是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前将房门一拉,方才那个摔倒在地的丫鬟,正哆哆嗦嗦地站在外面。
“何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丫鬟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生怕触了傅沉礼的霉头,“国公爷,院,院外有鸿文轩的人来了……”
傅沉礼立刻抬起头,果然见着一个小厮被拦在院外,见着傅沉礼看过来立刻冲他做了个手势,看上去十分着急。
见状,傅沉礼的脸色又变得更加晦暗,看向这丫鬟的目光也越发不善,“谁让你拦住鸿文轩的人?”
丫鬟被这一句质问得愣在原地,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傅沉礼。
方才明明是这位说,将院子看好,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的啊!
“有什么事?”另一边的傅沉礼却无视了丫鬟的目光,冲着那院外的小厮一挥手。
小厮连忙冲进来,朝着傅沉礼一拱手,“国公爷,傅修统领回来了,还受了伤,看样子伤势不轻,正急着要见您呢!”
傅修。
听到这个名字,傅沉礼面上的神情又微妙了些许。
“我知道了,”他很快回过神,“你先回去找大夫过来,要咱们府里的,明白?”
这就是要避开章太医的意思了,小厮连忙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便跑,傅沉礼直起身子,方才发现那小丫鬟还在看着自己。
挑了挑眉,傅沉礼容色阴鸷,终于让这丫鬟重新将脑袋垂了下去。
“滚!”
心满意足之后,傅沉礼又是一声,转头叮嘱董盈霏两句,随即便快步离开了盛华苑。
屋中,见着房门关上,董盈霏这才松了口气,摸着自己已经不再疼痛的小腹,眼中又流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气氛过去之后,董盈霏也并不觉得傅沉礼是能被自己的话吓住的人,可却做出如此举动,想来定是有什么原因。
还有那忽然出现的鸿文轩小厮……
想到这儿,董盈霏扬声向外,将被傅沉礼痛斥了两回的那个丫鬟叫了进来。
“你给我说说,刚才在门外,老爷和下人都说了什么?”
“主子!”
鸿文轩中,傅沉礼快步走进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之时,府医已经离开,傅修浑身上下缠满了纱布,一阵浓浓的药味正在接连不断地散发出来。
屋中也没了其他下人,见着傅沉礼出现,傅修一个踉跄便要起身。
他脸色惨白,高大的身形蜷缩着,也没了往日的气势,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得分外吃力,险些摔倒。
傅沉礼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傅修的动作,一动不动,也未发一言。
傅修花了不少力气才让自己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看向傅沉礼,“都是,都是属下无能,耽搁了主子正事,请主子责罚!”
“跪下。”
傅沉礼淡淡道出一句,声音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傅修闻言没有半分犹豫,双膝一弯,几乎失力般狠狠砸向地面。
伴随着他的动作,腿上的伤口也在顷刻间开裂,鲜血再次缓缓溢出,傅修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说吧,怎么回事,”傅沉礼也当看不见他的状况,“山间别院发生了什么,董盈霏又是被谁掳走的?”
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傅修勉强打起了精神。
“属下,属下不知……”
“你不知?”傅沉礼冷哼一声,“你是不知,还是不想让我知?”
傅修闻言急急抬起头,“属下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只是,只是这山间别院着实有些诡异,从府中前去的下人忽然失踪,遍寻不到踪迹,约定那晚,属下在前往与主子会和的路上,又忽然遭到袭击,险些丢了性命!”
一边说着,傅修还是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
“属下醒来的时候,山间别院空无一人,唯独属下被绑在屋中,那下手之人想让属下流尽鲜血而死,待属下逃离下山,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说到这儿,傅修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动作,更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主子,”傅修艰难地说着话,“这幕后之人,想来是专程为此设下了局,我们,我们说不定一早便中计了!”
傅沉礼一直一语不发地听着,直到傅修道出这一句,眉头才越发用力地皱紧了。
傅修的话能和董盈霏对上,傅沉礼不得不开始重新考虑此事。
以傅今安的本事,能做到构建一个如此无声无息的大局吗?
傅沉礼不愿承认,况且比起傅今安,宴会上太子殿下的出现本就更加令人怀疑。
太子设下这样的局,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盯着国公府?
那昨天晚上他夜行去到山间别院的事……
思绪至此,傅沉礼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这该如何是好?
“主子?”傅修的声音再次响起,“您,您没事吧?”
勉强回过神,傅沉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深思,却是低头亲手将傅修从地上扶起来,同时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辛苦你了,背后偷袭也是防不胜防之举,这段时间你便在府中好生养伤,尽快回到我身边来。”
闻言,一直提心吊胆的傅修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低头应是的时候,心中却又一次七上八下了起来。
他能瞒过一次,还能瞒过多少次?
傅沉礼不知道傅修心中所想,又说了几句话将人暂时安顿下来,回到自己的书房当中,便见着一只熟悉的鸽子站在窗棂之上。
双眼一亮,傅沉礼连忙上前,将鸽子腿上的信件解下展开,却发现上面只写了三个大字。
“岭南,战。”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傅沉礼望着这三个字,脸色又不能自已地灰败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