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书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伴随着宫人的唱声,太子殿下缓步出现在文熹帝的面前。
他一身寒气,脸色惨白,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虽然不用再坐软轿,却依旧得拄着拐杖才能站立。
“父皇有何要事?”看着坐在桌边,早已经穿戴整齐的文熹帝,太子殿下的语气带着愕然。
文熹帝却并未张口,而是看向了跟在太子身后进来的吉祥公公。
见着这位的视线,吉祥公公摇了摇头,文熹帝的神情立刻变得更为冷峻。
沉默片刻,他才看向太子殿下。
“静慎县主出事了,你可知道?”
闻言,太子越发瞪大了双眼,慢慢摇了摇头,语气又变得急促起来,“儿臣不知!静慎县主出了何事?”
文熹帝简短地将那巡城小将的话说了一遍,太子殿下的神情变得越发难看。
“这……怎么会这样?”
他伤势未愈,不能久站,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会儿盯着地面一脸的茫然。
文熹帝默默地坐在桌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太子的神情,从进屋到现在,太子的众多情绪,实在是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对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文熹帝还是了解的,太子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若是提前得知了此事,眼下不可能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
那么,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便也只剩下那一个了。
想到大皇子,文熹帝的脸色又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又随便和太子殿下说了两句,文熹帝仍是没有看出什么,便又安排人将这位送回了东宫,转过头便沉下脸看向了吉祥公公。
“大皇子不在驿馆之中?”
吉祥公公的表情也不好,垂着头,语气也有些波动。
“奴才没能进到驿馆内部,大殿下差使下人将院门紧锁,奴才叫不开。”
他话音刚落,文熹帝便猛地抄起水杯砸到了地上。
“逆子!”
伴随着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一个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被吓得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进来说话!”文熹帝厉眼一瞟,想压住几分怒气,却仍是让这小太监越发战战兢兢。
“圣,圣上,”那小太监打着哆嗦迈进御书房的门框,软手软脚地行了礼,“巡城司的大人们在街上看,看见了大殿下……”
文熹帝吸了口气,双瞳在瞬间眯成了一条线。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片刻后,醉得一滩烂泥般的大皇子,被七八个巡城司卫士合力才抬进了御书房中。
大皇子俨然已经彻底醉死过去,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哪怕是被不算妥帖地安置在椅子上,也只是哼哼了两声。
文熹帝眉头紧皱,亲自大步上前,盯着大皇子无知无觉的脸看了片刻,扬手便是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却仍然只是让大皇子轻微地挣扎了几下,伴随着他的动作,阵阵熏人的酒气也在屋中弥散开来。
文熹帝的神情越发难看,让吉祥接了凉水,猛地泼向大皇子面门,终于让这位睁开了双眼。
“什么人,大胆!”
大皇子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弹起,一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的模样,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另一边,文熹帝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父,父皇……?”
大皇子捂着侧脸,似乎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了文熹帝的存在,努力睁大双眼,瞳孔中却仍是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奋力抬起头环顾四周,方才继续发现自己身处何方,口中不由得又开始喃喃自语。
文熹帝却已经丢开茶杯,冷冷地又回到了书桌之后。
“谢承源,这就是你的长进?朕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父皇,您究竟在说什么?”闻言,大皇子的声音越发茫然,还带上了委屈,“儿臣怎么听不懂?还有,儿臣是怎么到宫中来的?”
“你今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别以为朕不知道!”文熹帝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又拍着桌子大喝起来。
大皇子的眼神虽然开始清明,神情却仍是茫然,听着文熹帝这声声怒吼,眉头却已经不自觉地皱紧了。
“父皇想惩治儿臣,也无须用上这种手段吧?您是父是君,便是要将儿臣就地格杀,儿臣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受着——”
“你给朕闭嘴!”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文熹帝便再次勃然大怒,“朕问你,你今晚去了什么地方!”
大皇子皱着眉头,“和几个旧友小聚,许是多喝了几杯,离席时便有些头晕,后来大概是睡着了吧。”
文熹帝冷哼一声,“哦?睡着了?皇儿不是自诩千杯不醉吗?怎么会醉到连驿馆的路都认不清,倒是睡在了静慎县主府附近?”
“静——”
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大皇子方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地看着文熹帝。
“父皇,儿臣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文熹帝的回应仍是冷哼。
“朕看你是走不出巡城司的包围圈,特意想了这么一套说辞吧?真是难为皇儿了。”
“什,什么巡城司?”大皇子的神情越发错乱,“父皇,儿臣所言千真万确啊,儿臣去那静慎县主府干什么!”
“那你今晚是和哪几位旧友相聚?”文熹帝眼中连半分情绪也无,“城门早就关了,旧友们应该尚在京中吧,不若请进宫中,替皇儿做个证好了。”
大皇子张了张口,眼中闪过一抹戾色,“父皇便这般不相信儿臣?”
文熹帝静静地看着大皇子,张牙舞爪地站在空地上,大声地为自己说着话,却并没有一个字能证明什么。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
不知过去多久,文熹帝才开口打断了大皇子气喘吁吁的发泄,语气仍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