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苍想一下,如实答。 他并不觉王八有什么丑陋不堪,他自幼生长在天空与湖海之下,周遭好友从飞鸟走兽到王八游鱼,不一足。 身边有好几个属鳖的朋友化形时与眼前少女所差无几。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姑娘也是个王八精。 倘若他对面的当真是个普通的姑娘,对方一定被他这直言不讳气扭头就跑,跑之前说不定还有打他两巴掌出气,柔姬却愣一下,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二一路走着,潮与花灯汇成一条条流波,数不清的花灯就像是海底缤纷的游鱼与珊瑚。 颢苍昔年为龙在江河湖海间游曳时,因他子温和,游又慢,身边常常跟随许许多多的小鱼。 他有时候叫这些小鱼藏身到自己的肚皮底下,以避免礁石的触碰与天敌的追击。 柔姬在他身边,就像是跟着他游动的小王八。他越对她好奇,行动间便多有照拂。 她却有些不耐烦起来,只觉这一直跟着她,实在麻烦。 趁着两走累歇歇脚之时,她指着街对面的酥酪摊主动提出,她想吃一碗酥酪。 她道这个烂好一定不拒绝她的请求。 不若等他去买酥酪的时候,她趁机溜走,只当是被群冲散,大萍水相逢,好聚好散,也当双方一个面子。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当真如一只小王八一般飞快钻入群,一个摆尾便无影无踪。 没颢苍的碍手碍脚,她痛痛快快畅玩一整夜。 带到灯散静,月落星沉,天际淡白之际,她机缘巧合下绕回到那个巷口。 却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仍静静伫立在那儿,眉间肩头落淡淡的白霜,白皙修长的手捧着一碗早已冷掉的酥酪。 待看到她时,颢苍极为吃惊地抬起眼。 “你回来?” 柔姬一愣,这下彻底怔在原地,“你怎么还没走?” 颢苍温和地冲她笑笑道,“一直在这儿等你。” - 就这样,她与他成最亲密的,无话不谈的好友,又顺成章地结为一对爱侣。 彼时二都不敢向对方坦诚彼此的身份,很是装模样在一起生活二十余年,直到双方发觉对方容颜都不曾衰老,这才隐约觉察到不对劲。 这二十余年,柔姬便一直以那副黑黢黢的模样与他共同生活。 她也曾想改换回本来的面目叫颢苍大吃一惊。 但也只是想想。 就算她真的变回本来面目,想必这个男也不有任何惊艳之色,或许只短暂的,小小的楞一下,然后便神情自若地喊她洗手吃饭。 的容貌只是一副皮囊,她与颢苍都不是在乎容貌美丑之,用一副丑一点的皮囊和换一副好看的皮囊,又有何意义? 果如柔姬所料,当二身份开诚布的这一,颢苍对她那传闻“三界第一美”的容色丝毫不在意。 她倒是在晓这是条应龙之后,揪着他的龙角,命他带着自己畅游天地。 这在此后二十余年,成她最热衷的一项活动。 她喜欢抱着他的脖颈,趴伏在他的背上,有时候冷,便躲到他翅膀底下。 困,便抱着他沉沉睡去。 她睡着睡着,他便带着她飞过千山万水,名山大川,畅游在天地间。 或沉入江河湖海,她躲在他肚皮底下,一游几万里。 她是天帝最幼小的女儿,体弱多病,体态娴静,如花照水,如柳扶风。 颢苍发现,这个传说天帝最幼小的,最善良的,最温柔的小女儿,实际上一点也不温柔和善良。 她对仙门满不在乎,每每提及仙门时总嗤之以鼻,露出一副厌恶与不耐之色,仿佛他们一个个都是粉墨乔装,搭起一个大戏台,跳到台上唱大戏的戏子。 她内藏着一个坏姑娘,动辄便对他拳打脚踢,动怒时更是恶狠狠地揪他的龙角,扯他的羽翅,威胁道:“把你揪成秃毛鸡。” “那你就不喜欢吗?”柔姬问。 “不。”颢苍想想,认认真真地轻声回答,“爱你。” - 又过十年,柔姬诞下一个孩子。 一个小小的,和他们长十分相像的男孩子。 自打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柔姬的飞扬与跳脱,竟尽数化为母亲无边的温柔与蜜意。 只是仙妖结合,诞下子嗣,为天地所不容。 平里,颢苍与柔姬喜欢遍游天地,也喜欢并肩坐在院里廊下纳凉,仰面望着夏里说来就来的暴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切就像夏骤降的一场暴雨,一时之间,风云变化,电闪雷鸣,仓促令他二都措手不及。 柔姬被擒捉回仙门后,他常常感到恍惚,仿佛下一秒,廊下又出现,那个晃悠着小腿,优哉游哉,仰头看着电闪雷鸣的身影。 面对仙门的逼迫,柔姬爆发出此前从未有过的激烈反抗。 这个前总是低眉顺眼,清闲贞静,动静有法的少女,在这一刻爆发出的愤怒,像是一场汹涌的风暴,震慑住所有。 她骂他们才是一群疯子,一群骗子,一群忝居神职,窃天偷地,恬不耻的小偷。 她骂尽仙门的一切,也牵扯出有关仙门的真面目。 颢苍温和地看向面前的夏连翘,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