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云也不知为何,这眼泪竟然在眼眶中打转,这个谢书珩,其实也并非冷情之人。
说来也有些悲哀,这样一个未来的大恶人,他以及他的家人,竟然是姜知云两辈子对自己最好的。
平静了好一会儿心绪,才压住了内心的震撼和泪意。
倒是没想到,这人笨拙的话语,竟有些让人感动。
本就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姜知云还会为这种纯粹的关心而动容。
这谢书珩,当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若是以后注定要成为反派,那么姜知云想着,与他处好关系也未尝不可。
夫妻不成,还可以成为朋友。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这心里就要坦然不少了。
二人之间这样僵持的氛围也不可,姜知云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一时间谢书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第一次同一个女子说这般话,若是有冒犯之处,也不太好。
而后姜知云也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那药差不多也上好了。”
“你披上外衫好生休息,我也过去歇息了。”
“嗯。”谢书珩点头,背过身的时候耳根子已经红了,如今他都没穿衣衫,实在是有些不雅观。
姜知云刚走到门口,张氏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就传来:“云娘,你就在那边歇息吧,阳儿睡得姿势有些乱,这会儿刚睡着,怕你没有睡觉的地方了。”
被捂住嘴巴不能说话的阳哥儿:“……”
他还没睡呢,就被安排了一顿罪名。
张氏小声地对他说:“阳哥儿乖一点,今晚上让你叔父和叔母俩人一起歇息,培养培养感情。”
张氏双手合十,真希望老天爷能赶紧撮合这俩,就希望他们赶紧完婚,而后能抱孙子,书珩也算是有后了。
如今这流放地方,什么时候会死下一个人,谁都不知道。
姜知云这走到门口,也顿住了。
谢书珩自然不想让她为难:“母亲既然歇息了,你就在这边睡下。”
而后他道:“不必担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姜知云倒是不担心他做什么,想着他这种病秧子的模样:“罢了,我在这里陪着你,照看着也是好些,今晚这伤口复发,也不知晓会不会发烧。”
“你若是觉得身子哪里不舒适,就立马寻我,千万不能忍着。”姜知云生怕他逞强,“若是在家中也忍着,到时候那石坎场的人找你过去,岂不是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说起来,她担心这谢书珩现在性子是不是就很好?还没有变成黑心的?
谢书珩听见她的话语也笑了:“我不似你说的这般。”
“自然也不会被欺负。”
在家中温顺,在外面自然不这般。
不过这种事情好似也不用解释,因为云娘她好像历来就不关心这些的。
姜知云麻溜,在一旁打个地铺道:“我睡这里,你晚上若是出夜,记得别踩到我。”
谢书珩刚要起身,她就用自己的蛮力麻溜的把人按下去:“你不必与我说什么丈夫应当照顾妻子,我不讲究这些。如今你是病人,你身体状况我很清楚。”
“少动,就能让伤口早日好,也是给我省麻烦了。”
他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难得多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姜知云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睡眠质量也很好,天大的事情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管。
谢书珩本以为,娶一个妻子,回家让母亲满意就是了。当时确实未曾想这么多。
如今和云娘相处下来,也并没有反感厌恶的感觉。
她好像是从流放以来,自己见过最鲜活的一个人了。
谢书珩闭上眼睛,就是家中上上下下满地的血,还有父亲那悲痛欲绝的模样……
横竖睡不着,干脆起身看着窗外,冷风一阵阵吹过,他倒是更清醒了些,姜知云也似乎是热,想要感受凉意,一脚把被子踢开。
谢书珩下榻,而后走到她旁边给她掖掖被子。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想这么做,其实也就做了。
刚盖好姜知云就皱着眉头继续踢开。
她好似有些呼吸不畅,枕头略微有些低了,所以谢书珩把自己的手搭在她耳侧,姜知云也就自然而然的贴过去。
好似是在说梦话,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后开始悲痛的掉眼泪,好似生活在什么水深火热之中。
谢书珩知晓她是做噩梦了,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小小的一只就这样拽在大手里,而后她就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紧紧的拽着不放手。
谢书珩顺势而为,把她抱在怀中,女儿家身上自带的香味自然而然的飘散出来,他一时间有些愣住,原本男子汉大丈夫,身边接触的也都是一些糙面男子。
倒是从未接触过这样,整个人都软软的,轻飘飘一般,随便就可以抱起来,都害怕力道重了些,让她感觉身子不舒服。
把人抱在床榻上,若是这会儿把窗户关起来,又怕闷热,亦或是自己过了病气给她。
干脆就坐在窗户那里挡着风,这样也能睡得安稳。
谢书珩就这样背脊挡着窗,似是一个木桩子般的为她挡着。
等着夜半三更露重那段时间过去,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才算是有些暖和了。
谢书珩瞧着她没有踢被子,才跑到地铺上面去睡。
一夜好眠。
姜知云起身的时候,伸了一个懒腰,坐起来看见躺在地铺上的谢书珩,才有些愣住。
谢书珩还是睡着的,这会儿瞧着还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
姜知云寻思着,难不成自己睡着了,主动跑床上,把人从床上赶下去?
若是如此,那也太诡异了。
所以应当是谢书珩自行做的……内心的好感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
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那种刚下过雨绿植和山地十分清凉的味道,姜知云就知道,可以上山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