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笑着道:“这可都是上面的意思。上行下效,我顶多想要让你吃苦头,但是你今日来了,就必须死。”
“谁让你是世子呢?”
谢书珩觉得好笑,汴京要他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这会儿一时之间,竟有些猜不到是谁。
不过能有这种权力的,也不过那两三人了。
闭上眼,右眼掉出来一滴泪水,瞧不真切情绪。
而后他淡漠的问道:“那杀了我就成,为何要牵扯旁人?”
“因为你老师庄先生,那自不量力的东西要为你去死啊。”
王岩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都沦落成如此样子了,还有人护着你。”
他凑近,对着此时此刻五花大绑的谢书珩说道:“谢书珩,你完了。其实你老师把你的命换了,他替你去死。你活着,上面那些人同意了。”
“但是我还要你去死。你说,怎么办呢?”
“我还要折磨你,看着你就像是老鼠一样在我的折磨下去死。”
“哦对,如果你能向我下跪,从我胯下钻过去,我或许还能考虑考虑。”
说着话,周围都哄堂大笑。
谢书珩笑了:“是吗?”
话毕,他的肚子就被捅了一刀。王岩不可思议的坐在地上,他从哪里来的力气?先前不是被折磨得快死了吗?
三两日的时间就恢复了这么多?
王岩捂着肚子,痛苦地坐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这时谢书珩右臂的绳子已经破开。
而站在他右侧的人,被他借力起身,捏着软剑,朝着他们的脖子就接连杀过去。
一一被砍断大动脉,一招毙命,他的脸上和衣角都沾了不少的血痕,就这样浸染开来。
至于他自己,暂时没有任何伤痕。谢书珩杀疯了。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唇角的血一直不断往下流。
似乎是觉得麻烦,大拇指想把唇角的血擦干净,未曾想血顺着脸右侧流淌下来。
他眼睛带着杀意,看着这些人,带着嗜血的笑意:“继续。”
“来,杀我。”
王岩被捅出一个大窟窿,这会儿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都已经是残血之身,这会儿依旧嘴不饶人:“谢书珩,你一身武艺又如何?一身才学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要在这地方,一辈子同我王岩这样的卑鄙小人一同,你不嫌恶心,我都替你恶心。”
“流放之人就是如此,没有权利。对了,你还要看着你的老师去死。”
谢书珩掐着他脖子,漠然道:“在哪?”
“不说,就死。”
此时那匕首已经凑近王岩的脖颈,怎么都相让不开。
王岩笑了笑:“从这里进去,直走就是。汴京来的指挥使大人在里面,如果你能杀进去的话,或许还能见最后一面。”
周围这些官兵都被吓惨了,这会儿彻底不敢动了,周围都是尸身,他站在那里,宛若行尸走肉。
之前在汴京就听说谢书珩以一敌百,如今亲眼瞧见,二十多个精锐官兵站在这里,他还是能够奋起杀人。
王岩瞧着谢书珩的背影,却一点都不慌。
“今日他闹成这样,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接下来也废了。别说武功,就算是经脉亦或是五脏六腑,估计都不成样子了。”
谢书珩,都不需要旁人对付,今日过后,别说病秧子,他自己就会死,压根活不下来。
倒是有意思,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就是要保下这个谢书珩,如今也不过是一具快要腐烂的躯壳。
……
此时此刻,谢书珩一路拖着软剑,一步一步地朝着里屋走去。
他确实没力气了,这会儿完全是强弩之末。
汴京来的指挥使带着面具,面前跪着的是老态龙钟的庄先生。
庄先生转头看着他,眼泪就掉下来了:“书珩……你为何要来?”
“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先生。”他嗫嚅着嘴唇,有些发干,唇角上面干裂得粘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指挥使悠闲地喝了一杯茶,笑了笑:“有意思。谢世子也来了。”
而后他打了一个响指,就有人过来把他按住,是的,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指挥使的喽啰,就能够把他踹翻。
而后谢书珩就这样倒在地上。
指挥使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道:“先前在汴京文武双全的世子,如今怎沦落到这种地步,狗都可以踩你一脚?”
“如此,倒也是了。世子这般苟延残喘的样子,倒也成不了任何人的威胁。”
指挥使很轻松。
看向庄先生道:“庄夫子,时辰差不多了。”
“先生,不要走。”谢书珩一向沉着内敛,沉着应对,看不出喜恶,如今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
好似央求,这会儿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只有你了!”
他青筋暴起,不断地往前爬,继续重复先前的话语:“先生,书珩只有你了……”
他站起身来,转头看着谢书珩道:“日后还会有旁人的。”
他身上的白衣已经浸染成黑色和血色,这会儿眼里带着好似超脱的情绪。
看向门外,庄雨生闭上眼睛:“忠言无私,舍小求大。老朽死而不二!”
“书珩!责任为国,负责难依。如今我要你,走自己的路!日后唯忠是举,非良知而不能。”
“是以,要记住今日,也要忘却今日。”
而后,素衫飘飘的庄雨生,拿起长剑,从自己的脖颈一刎而下,血就这样喷洒出来。
溅在了在场所有人身上。
血溅在脸上的时候,谢书珩才真切的感觉到。
小时候夫子教授的:挥头颅洒热血,原是这般真切的感觉。
最后依旧是不肯倒下,就算死,也要站如松柏。
他看着谢书珩,用最后的一口气说: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