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佛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偶尔劈啪作响的声音。
沈德宁捂着嘴巴的手放下,略显尴尬的动了动肩膀,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拉开。
身后男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呼出的热气夹杂这一股淡淡的药香喷撒在沈德宁的耳后。
沈德宁身体一僵,浑身汗毛霎时竖起,内心慌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男人一直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炽热,隔着衣物清楚的熨帖在肌肤上,烫得沈德宁往后一缩,随即又撞在刚刚才拉开距离的胸膛上,贴得似乎比方才还要紧上几分。
然后头顶便传来男人嗤嗤的低笑,接着腰间又一紧,晃神间二人已从佛像上下来。
恢复了自由,沈德宁朝着男人轻轻一拜,简单谢过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转身离去。
“沈二小姐就是这么谢过救命恩人的吗?”
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沈德宁的脚步顿住,满心不愿的闭了闭眼,强打精神的回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抬头朝他的侧脸看去。
只见那人逆光而立,一呼一吸间偶有咳嗽,似乎是被冻着了。
摇曳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原本苍白惨淡的脸度上了一层好看的柔光,蜜合色的锦袍飞扬,颇有仙人之姿。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却又仿佛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大上来。
只心虚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毕竟上一世是她亲手给他下的毒
“臣女沈德宁见过宸王殿下。”强自镇定了心神,沈德宁朝着他屈膝见礼。
打一开始撞进他的怀里,那股淡淡的苦涩药香味传来,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他。
“你认得本王?”
“回殿下,去年中秋,臣女有幸远远瞻仰过殿下龙姿。”
她的确认识他,但总不能同他说,小女不但认识您,上辈子还做了您八年的老婆,最后一杯毒药,送您归了西
谢靖成勾了勾唇角,看着面前表情变化多端的女人,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方才恒王的话本王也听到了,看样子他是看上了你。”谢靖成的话突兀的让沈德宁僵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话里的试探意味不言而喻,盯着沈德宁的眼睛里更是带了审视。
泛着幽光的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
避无可避,沈德宁只能迎着他的目光苦涩一笑:“宸王殿下是想要杀了臣女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
谢靖成看着她,突然便又多了几分兴致。
觉得这女人很是聪明,她不但察觉到了他杀意,还清楚的知道恒王看上了她的背后意味这什么。
有意思!
明知道他对她已经有了杀意,不但不怕,还敢反问他。
难道她是觉得有沈家和张国公为她撑腰,自己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
谢靖成的心思微动,不由的高挑了眉毛。
沈德宁也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眉毛也是微微上挑,大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下一刻,还不等谢靖成多想,沈德宁却是先一步开口道;“殿下不必费尽心机试探臣女,臣女对自己的处境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臣女既不想成为殿下的刀下鬼,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手中棋。既然如此”说着,沈德宁微微一顿,本就娇艳明媚的脸上笑面如花,媚眼如丝:合作吗?宸王殿下!”
沈德宁的声音温和,不急不缓。语气却是铿锵,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谢靖成闻言对她的胆大提议不由的有些吃惊,忍不住的再次抬眸,撞进谢锦元眼含春水,笑意盈盈的眼睛里。
只见那晶亮纯粹的眸子坦然剔透,如同明媚阳光下一眼见底的浅溪。
他一时竟有些恍惚。
随后唇角勾起的笑意加深,眼底眉梢都有浓厚的笑意漫了上来。
……
等沈德宁从地藏王菩萨殿里出来,张嬷嬷已经是将文殊菩萨殿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寻了个遍,此时正在殿门口着急的来回渡着步。
见她回来,焦急的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又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她完好无损后才长舒一口气。
“姑娘,这是去哪儿了,吓死老奴了。”说完嗔了沈德宁一眼,声音哽咽,眼里含了泪。
沈德宁心下感动,愧疚更深,忙解释道:“我见此处人来人往,怕被人看出来,便去了那处没人的菩萨殿等你,不想竟是等得睡着了。”
张嬷嬷在听到沈德宁一个人躲在没人的佛殿里,脑海里顿时就有了她孤零零的画面……
“是老奴考虑不周,留姑娘一个人等着,吓坏了吧。”说着抬手摸了摸沈德宁的额头,嘴里念叨着:“摸摸毛,吓不着,姑娘快快回来睡觉觉咯。”
沈德宁鼻头一酸,泪意迅速上涌,这是
她四岁时没了母亲,晚上总是惊醒哭闹,每次都是张嬷嬷不厌其烦的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轻声念叨着:“摸摸毛,吓不着,姑娘快快回来睡觉觉咯。”然后给她唱歌,唱汾阳老家的歌:月儿么悄悄爬上来咯,姑娘么乖乖睡觉觉咯……
张嬷嬷做完动作才发现沈德宁眼尾红得厉害,眼睫也有些湿润,以为她当真被吓得不轻,又忙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老奴以后定不会再离开姑娘半步。不哭,不哭,一会儿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沈德宁闻言破涕而笑,原本一直含在眼睛里泪水顺势而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哭还是笑。
“我如今都已经十四了,嬷嬷怎的还把我当小孩子哄。”
张嬷嬷见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宠溺的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在嬷嬷眼里,不论姑娘多大都是小孩子。”
沈德宁原本已经散去的泪意再次翻涌
看呐,多好的嬷嬷,她当年真真是叫猪油蒙了心,竟狠心将她送走,她那时一定很失望吧。
“好了,老奴伺候姑娘去更衣吧。”
沈德宁这才想起之前为了支开她,随口说的她来月信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