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幽斥着苦药味的屋子。
在积雪未化,温如寒冬的山上,没有木炭,没有暖炉,甚至没有阳光。
靠在床榻上的女子,就那样安静温婉地坐在那里。
身上的衣服不足让她微寒,她的脸颊冻得虚白无色,整个人因长期病痛折磨而显得清瘦柔弱。
好像一颗没有根系的浮萍,连那双美丽的杏眸都失去了该有的光彩,黯淡而哀伤。
在看见她的瞬间,谢元棠就觉得心脏好似被狠狠揪扯了一下。
但下一瞬,那双杏眸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死灰的底色蓦地亮了一些:
“棠儿!”
冷蕴菀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儿,她心心念念的女儿,竟真的见着了!
“棠儿,娘是做梦了吗?还是我快死了,老天怜悯我,才让我看见我的女儿……”
冷蕴菀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元棠的身影,想要下榻走近些,可她本就虚弱,瘦削的手指才刚刚扶着床柱站起,便又失力跌了回去。
谢元棠急忙跑过去,小手扶住她:“娘亲当心!”
“棠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话没说完,冷蕴菀一抬头看见谢元棠脸上未痊愈的鞭伤,目光顿时僵住了:“棠儿你的脸……”
她伸出手,心疼地想要触碰,却又在快要碰到时瑟缩收回,生怕弄疼了她:“怎么会这样,谁敢伤害我的女儿!”
谢元棠看着眼前这位美丽又可怜的娘亲,她眼中的心疼不是作伪,断线的眼泪和颤抖的指尖更不是演戏。小原主生前最在意的娘亲,终究也是在意她的,可惜一个惨死,一个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若非谢元棠穿越而来,只怕冷蕴菀到死都会以为她的女儿被谢兆青照顾得很好。
谢元棠摸了下自己脸上的鞭痕,她一直留着没有消去,为的便是今日了。
有些事讲千万遍,不如让她亲眼看一遍。
谢兆青是个什么混蛋,她这张脸摆在这里,足够冷蕴菀看个清楚明白了。
想到这里,谢元棠眼珠子一转,樱红的小嘴一瘪,“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亲呜呜呜……棠棠好想娘亲啊呜呜呜……”
浓密的眼睫眨了眨,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小小的一只扑到冷蕴菀怀里,哭得伤心极了。
院子里,听见谢元棠哭声的言枫和白芙都是一惊,言枫小声嘟囔:“刚才还笑呢,怎么说哭就哭了?”
司徒砚握紧了拳,转头瞪向被言枫押住的两个丫鬟:“一定是你们欺负了娘子,所以她才哭的!”
俩丫鬟:“……”她们这才头一遭见人,上哪儿欺负去!
其中高个子丫鬟大着胆子道:“我们都不认识她!刚才才瞧见她进去,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怎么就欺负了?”
司徒砚气哼哼:“那就是你们以前欺负过她!”
矮个子丫鬟:“我们不是丞相府的,是跟着谢娘子来的。”
司徒砚龇牙,举起拳头:“那就是你们欺负了娘子的娘!娘子看见娘子的娘过得不好,所以心疼哭了!”
众人:“……”
这一通“娘子”和“娘子的娘”绕的,得亏您能说得明白。
屋子里,冷蕴菀抱紧怀里的女儿,心疼坏了,又是哄又是着急的:“棠儿不怕,娘会保护你的,有娘在呢,但是……你先告诉娘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好?”
“你爹呢?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是他也来了?”
谢元棠呜咽地哭着,实则靠在冷蕴菀怀里,不着痕迹地握着她手腕在给她把脉。
等对她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才抬起头,可怜兮兮的小哭包瘪着小嘴,糯糯道:“娘,就是爹欺负我,爹是坏蛋!”
“什么?”
冷蕴菀忽地一僵。
正这时,门口的帘子再度被掀开,司徒砚一身紫衣雍容华贵,迈步进来。
“娘子,不要哭了,我让言枫打她们!”
冷蕴菀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子,先是一惊:“你,你是谁?”
等反应过来他的话后,更是惊吓过度:“你叫谁娘子?棠儿,他他他……”
她转头看向谢元棠,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的同色系紫衣。
谢元棠微笑着介绍:“娘,他叫司徒砚,是我的夫君。”
“夫……君?!!!”
冷蕴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才九岁!这怎么可能?”
“你爹……姓谢的,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刚问完,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司徒砚”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她转头看向呆在那里跟个呆鹅似的,过分美丽,又过分乖愣的男子,蓦地意识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司徒砚……你,你是五皇子!”
“是啊,我是司徒砚和五皇子。”
司徒砚眨眨眼,觉得这回答好像有哪儿不对,但一时没想出来。
“噗~”
谢元棠被他这话逗笑,捂着小嘴道:“不是司徒砚和五皇子,是五皇子司徒砚,你是一个人,怎么能用‘和’呢?”
“啊,我就说有点怪怪的,娘子懂得真多!”
司徒砚憨笑着挠挠头,看向冷蕴菀道:“那我重说。”
冷蕴菀脸都绿了:“……不用……”
“我不是司徒砚和五皇子,是五皇子司徒砚。”
不等冷蕴菀拒绝,司徒砚就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还双手作揖给冷蕴菀行了个九十度大礼,乖巧道:
“小婿拜见岳母,您是娘子的娘,那以后就也是我的娘了!”
冷蕴菀:“……”
看着躬身给她鞠躬的半大女婿,久病床榻的冷蕴菀当即倒吸了口凉气,差点就地升天!
她转头看向女儿,脑袋里满是问号:“棠儿,娘身子不好,受不了这种刺激!”
“你快告诉娘,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虚弱苍白的脸色,此刻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