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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及川彻没怎么认真,更像是对岩泉一类似的一种小小迫害。
但他没想到,世礼犹豫一阵子竟然答应了。
结果他变成意外的那个人,及川彻确认道:“……真的哦?要开始跑步哦?”
世礼下了很大决心,坚定道:“我相信你!既然要改变计划,那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及川彻好感动:“那从明天开始?”
世礼猝不及防:“啊?明天?”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明显,她支支吾吾道:“我看手机上说后面几天要下雨……”
及川彻故意失落道:“那好可惜。”
他们从一开始就约定要避免不好的天气,特别是空气质量不佳的时候。
就算世礼现在能良好适应小雨天,但他们仍不敢冒险。
——世礼也没想到自己临时的借口也能成真。
她在半夜醒来,夜晚不再寂静,在窗户的阻隔下满是闷闷的雨声,淅淅沥沥。
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闷响,空气里有黏湿的厚重感,还带着莫名的泥土味道。
而且……
世礼清清嗓子,咳嗽几声,掺杂了几分呼噜呼噜的杂音。
又试着深呼吸,还好,没有以前那样熟悉的紧张感。
紧绷的心终于轻松,她坐在床上闭眼醒神,等稍微清醒一点了,就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格子,在黑暗中翻找。
找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显得雨夜更加嘈杂,世礼皱了皱眉头。
“世礼?你醒了?”
门被敲了两下,藤原薰拿着夜灯出现在卧室门口。
“妈妈,咳……咳咳!你没睡吗?”
“工作到一半发现下暴雨,我想看看你房间有没有关窗,刚一来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了。”
藤原薰没说开灯,她走近帮女儿找到喷剂,摇晃两下地给世礼。
摇晃过后的喷剂更容易第一次就喷出气雾,世礼把药含在嘴里,静声闭气,目光不自觉追随夜灯微弱的光芒。
大约二十秒过去,世礼才沙哑着说道:“我没事,妈妈你快去睡觉吧。”
藤原薰摇摇头:“我觉浅,这个点已经睡不着了。”
世礼:“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好,”她不拒绝女儿的提议,“困了就告诉我。”
藤原薰和世礼一起半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其实她已经很累了——精神上同时也很清醒。这无异于是一种慢性的痛感,但当怀抱着世礼时,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藤原薰闭上眼,温柔地拍着世礼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其实是我不想睡,”世礼没由来道,“我只是害怕明天早上起来的状态会更糟糕。”
她讨厌雨天,特别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夜雨。
在东京和爷爷奶奶生活的时间里,世礼有过一段长期虚弱的时候,发病反复,夜无好梦。
她还深深记得躺在床上呼吸困难时的自己,像是岸上挣扎的鱼,被无形的东西压到不能起身,只能用手攥紧床单发泄情绪。
大人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去做雾化吸氧。
于是世礼晚上都不敢睡觉,她害怕被窒息逼醒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逃离的怪圈。
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是雨季,太阳好久没有出来过,天色阴沉,乌云绵密。
“我明白……。”
藤原薰回应道。
世礼知道这次自己不是被哮喘憋醒的,有可能是雨声太大——或单纯的意外之类,但并不印象她想起以前,连带着心情也变得郁郁。
她坚信的东西在此刻动摇,迟疑地向母亲询问:“我真的会变健康吗?会变好吗?”
藤原薰的声音很坚定:“会。”
“可是妈妈,我到现在也不能跑步,”世礼道,“阿彻说该带着我跑一跑,我还没做好准备。”
她不想面对:“我……太差劲了,我怎么可以这么害怕……”
真是太糟糕了。
也许是白天和及川彻因为衣服闹得太高兴,情绪开始回落,世礼觉得好难受。
“那就做好准备再去,世礼。你当是欠了很久很久的作业……现在要慢慢补回来了,要把以前没跑过的都要补回来。”
藤原薰鼓励她:“妈妈给你买新的运动服、运动鞋好不好?对了,还有运动内衣——”
世礼揪了一下她的衣服:“妈妈!”
这时候药物起效,喉咙已经没有不适感,她动了动,翻进藤原薰的怀里。
“我又不是那种要奖励驱动的小孩子。”
“可是妈妈大了你二十多岁,等到七八十的时候,我还是会大你二十多岁,对我而言你就是小孩子。”
藤原薰把她抱紧:“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
“妈妈也讨厌下雨天。”
远在国外每次下雨的时候,她都会想念留在日本的女儿,日本会不会下雨?女儿会不会被天气影响?
好几次藤原薰在半夜接到远在日本的父母的电话,说世礼又送到医院去了,电话背景音里都是嘈杂的雨声。
父母说:“不要勉强自己,不要强迫自己回来。一切有我们在。”
……
世礼不知道这些过往,她本来被藤原薰逗得着急,又被神奇般地安抚了。
和妈妈有了同样讨厌的东西,就好像多了些认同,她们不愧是母女。
“以后一下雨,我们就……”
世礼话说到一半,自己停下来。
肩膀上有了一个重力,藤原薰睡着了。
世礼轻悄悄道:“晚安,妈妈。”
以后一下雨,我们就一起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具有传染性,一开始还精神的她现在也有了睡意,眼皮变得沉重,摸索着把被子盖好,世礼也打算继续入睡了。
但是放在里侧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有连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