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蒋汐的精神再一次紧绷,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么?
“他既然来了,那便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走吧,我们下去”
男子落落的身影向前,蒋汐却没有打算迈开步子,赵瑾然回头见她复杂的神色,还没问出口,女孩就落入他的怀中。
只是,这个拥抱很轻,很淡,仿佛有万千情绪要讲,却只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但掀起了他内心的层层涟漪。
“对不起”蒋汐只留下三个字。
对不起,南兮。若他真的是你此生最爱的男人。对不起,赵瑾然。我不是你的南兮。
*
万民下跪,黄振同样。只是在行礼抬头之际,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众子民,平身”
皇帝一声令下,密卫替叶迹名开出一条道,“黄丞,别来无恙”
黄振后背有些凉意。
“诸位江湖侠客,你们是否曾闻言,若今日将申城少主袁伍寒削官废爵,乃至要了他性命,你们便能获得至高无上的武林心法?”
赵世明金口一开,底下的大小门派皆炸开了锅。原来,得知武林秘籍的消息,不止他们一人。竟是中了圈套!
赵世明轻挥手,袁昶煜便把人押了上来,黄振当即有些站不稳了。
叶迹名笑笑,“宰相故人重逢,可别太激动”
“卑职高尧,参见圣主”
男子蓬松着头发,左眼蒙了纱布,只剩右眼怨怼黄振,“宰相,好久不见”
“皇上,皇上是如何找到他的?这叛贼之前设计陷害郡主,后假意受伤,妄图窃取我府上机密,臣已寻他多时,皇上竟将他逮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宰相还在装”高尧稍稍用劲,反咳嗽几声,“是你鬼迷心窍,要置袁伍寒于死地,原本自导自演要害南兮郡主而嫁祸袁家,还让我散播武林秘籍之事,欲削弱袁家势力。我违背良心替你办事,你竟然害我父母,黄振,你好狠毒!”
“皇上,他在血口喷人!证据呢,证据呢!”
叶迹名轻轻拍手,“带上来,让宰相瞧瞧”
黄振颤着身子回头,方才那阁楼中的弓箭手被密卫封住五感,解穴后对上黄振的眼神,一切皆已昭然。
赵世明深深叹了口气,“黄振,你可还有话说”
黄振沉默不语,摘下官帽,隆重地朝赵世明行了君臣礼。
“爹——爹爹——”
黄雅蓓风尘仆仆闯进来,梨花带雨,黄振的情绪就在那一刻崩溃,“蓓儿,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黄雅蓓跪地磕头求情,“爹爹,你求求皇上,您这么多年为大夙所做那么多事,您求求皇上。皇上,我爹只是一时做错了事,他从前不是这样的。王爷,王爷——”
黄雅蓓跪着去拽赵瑾然衣角,“王爷救救爹爹,恪儿不能没有外公,王爷,算我求你了,王爷——”
在场却无一人敢多说话。
“南兮妹妹,南兮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拆散了——”
“蓓儿!回来!”黄振怒嚎着,蒋汐也被吓了一跳。她方才想说的,应当就是......
“皇上,微臣罪无可恕。可这一切与我女儿无关,她是燕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皇家的人,自出嫁起,便与我黄振再无半点关系。微臣认罪。恭请,圣上赐刑”
他再毕恭毕敬行了大礼。
“既如此”赵世明仰天片刻,“宰相黄振位高权重,却残害忠良、扰乱朝政,险致天下动乱,其心可诛——”
赵瑾然拦住欲前行的蒋汐,对上她眼神之时,他的左手加重了力道。
“但念其在朕年少时尽心辅佐,曾为大夙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朕今日便将其与家眷众人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回朝。其女黄雅蓓已入我皇族族谱八年,不受处罚。”
黄振眼里含着泪,“谢、主、隆、恩”
“不,不要,爹爹,爹爹——”
黄雅蓓奋力向前抓他的手,禁卫军停顿片刻,黄振最后用那长满糙茧的双手拂去她的眼泪。这一别,便是此生永诀了。
黄雅蓓爬倒在地,泣不成声,蒋汐转向赵瑾然,示意他前去安抚。
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前唤了黄雅蓓乳名,女子扑到他怀里,久久未能平静。
“九哥,带她先回去吧”赵世明对上蒋汐的眼神,转而再看向阶下民众,“申城少主袁伍寒触犯先皇诏令,干涉江湖之事,按律当斩”
“然,若其所作所为皆因心怀天下,为民着想,朕若赐死刑实非明君所为,亦会让天下忠臣良将寒心。只可惜,年深日久,证人证物皆难寻觅,真相如何无以服众。”
袁昶煜此刻已将手中弓箭捏变了形,蒋汐颤抖着拿出怀中那绫锦金轴,赵世明扭头,面不改色,“此前,南兮郡主从朕这里求得圣旨,要招申城袁氏三公子为驸马,朕允了——”
在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赵瑾然此刻尚未走远,闻声当即回头,情愫逐渐攀满了眼眶,蒋汐遥遥地与所有人对视,最后发现了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她默默转身,抬头所见却是袁伍寒不知所措又难以言表的眼神。
“没有证据,便有嫌疑。皇族者,免一死。因此事致万民有怨,其活罪难逃。朕即下旨,削袁伍寒申城少主之位,收其父袁枭申城子弟兵权,限其弟袁昶煜进封主帅资格。此诏一出,天下百姓便无需再惧袁氏位高权重。因其无实证之罪而入天牢,受极刑,朕以国库拨款千两黄金以示慰问。”
场上迟迟无人动,宗业成轻轻出声,“郡主,驸马,少将军,还不谢过皇上?”
“谢,多谢皇上,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