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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于书房,就像身处山水间,他还在书房置了一张小榻,每每午夜挥毫洒墨,都必须闻着那一点墨香才能睡着。
姜仪找到他,让他尽快作好美人图,她想回去了,却被范审音拒绝,他少了一味稀少的颜料。
“雪青极难得,只有北边的游牧民族才能提炼,须得等到冬日他们才会舍得用它来换取过冬的棉被。”
姜仪无奈,只得等到冬日。
范审音后来也不愿将她置于碧落斋,出去画画时也会把她带上,她抱着画笔宣纸顶了小厮的活,闷闷跟在他身后。
范审音道:“磨磨蹭蹭,颜料凝固的钱也记你头上。”
姜仪数着指头:“一月前毁了你的《牡丹》,半月前又将砚石掉进了翡月湖,还有你的画笔,镇纸……”
她一连说了十多样,全是名贵之物,身前之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微微勾起唇角:“姜融融,你数债物竟然还敢缺斤少两,你欠的东西,公子我可都是一一记在了脑海。”
姜仪对于他叫她的名字已经随便,反正提醒多次也不见得他改。
“我还欠你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范审音转身,一本正经:“分明还有两只馒头。”
姜仪:“……”
他说完再憋不住大笑出声,姜仪无言以对,反正馒头这关她是过不去了。
他们来到山巅,薄云透出淡淡的金黄色,姜仪围了条毛毯坐着等他,他用笔尖描绘群山,挥袖之间认真的模样让她不知觉看呆了眼。
男子清俊凌寒,此刻在姜仪眼中高过群山。
她心下恍惚,这几日与他在碧落斋,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长公主府的事了。
“还冷吗?”
范审音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笔蹲在她的身前,摸着她的手,懊恼地握紧:“我知你身子不好,竟忘了出门前多带条狐裘。”
姜仪笑道:“时值初秋,谁会披那厚重的东西,等一等吧,等太阳出来,也就暖和了。”
可惜天空那层云不知积了有多厚,能看见中间金黄颜料落的越来越重,却始终等不出那一道光来,姜仪冻得发抖,范审音凝眉,褪下自己的外衫想要披到她的身上,被她拒绝。
姜仪摇头,站起来道:“我动起来要暖和一点。”
天山一色,银杏将对面山谷落得满目金黄,姜仪忽然唤他的名字:“审音,你有见过我跳舞吗?”
她眼中闪着光,提到跳舞整个人神采奕奕:“上次伤了脚的不算,你可有真真切切看我跳过一次舞?”
范审音摇头,他不曾。
姜仪走远了些,褪下身上拥着的毛毯,整个人柔软纤细。她飘渺地像是要即刻飞往广寒的仙子,却又切切实实伫立在他眼前。
范审音不想看她跳舞了,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姜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自由地张开双臂,紫色衣裙迎着猎猎秋风,她在一副千里江山图中翩迁起舞。
身前是峥嵘磅礴的群山,目光所及是自由轻灵的少女,
那一束光破云而出,直直照射在她的身上。
范审音内心激荡,他画遍天下奇观,都远不如这一眼令他惊艳心动。
握笔的手在不停发抖,他目光热烈地望着这世间至美风景,不自觉喃喃出声:
“我惜融融意,盼得黄泉老。”
愿以相思束两鬓,白头共赴黄泉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