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愿意见我吗?”
云箩强拉起笑冲她点头,她激动到落泪:“他竟然…还愿意见我。”
云箩压下心中苦涩,再次点头。
“他在等你,等你出去团圆。”
*
从凭栏院回来,云箩辗转难眠,她有些后悔将屋顶补上了,其实殷山的星星很亮,如果睡不着,可以数数星星打发时间。
她翻身而起,从柜子里找出范审音的那幅画,将它展开。
往昔自己触碰到这幅画时,心也会不可避免地一跳,如今只剩惆怅,云箩感受平静的内心,浅浅叹了口气:“见证过那样美好的感情,你也释怀了是吗?”
画中山水已不再吸引人,她卷好了画,将一旁驱虫的犀香拿出一块,将它点燃。
香气萦绕在屋内,安神正好。
云箩梦见了一方池塘,比之平乐长公主府内的还要广阔。这次她不再是幻影,她摘过池中小舞妃深嗅了一口,闻到了满鼻的荷香,有蜻蜓停在手边,又振翅飞走。
哪家的公子被人簇拥着而来,一身玄衣身姿挺拔俊秀,他往云箩这一瞥,惊得她将一块玉佩落入水中,她慌着去捡东西,不小心失足落水,公子脸上布满寒气,云箩被吓得一激灵,人就给吓醒了。
醒来时天色朦胧,云箩迷瞪着眼去打水洗脸,凉水还没扑在脸上,就听见一个震惊三观的八卦。
昨日夜里士兵们巡夜,发现蓬莱宫后的松柏林传来异响,众人入林一看,竟见太子褚颐将李美人压在身下,正行那龌龊之事。
李美人身上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脸上是羞愤欲死,还是士兵们从一地碎布条中选了一块较为体面的披到她身上。
两人被压至皇后处,邝御蝉见此场景二话没说,染着蔻丹红的手就挥到李美人脸上,直直将她扇倒在地,竟是不听她的冤屈陈词一句。
李美人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打,心中悲愤难平,她拔过士兵的刀当场自戕,血直直溅上了房梁,当下就去见了顺帝,邝御蝉非但不心惊,还嫌她带给自己一身腥臭,命人将尸体丢至后山,任豺狼虎豹分食。
云箩听得毛骨悚然,不禁为李美人感到悲怜,明明也是官家小姐,被选来殷山为顺帝殉葬,大好的年华止步于此,愤恨而死后还被安上一个勾引太子的罪名,而邝御蝉母子如此残虐,盛岐在他们手中,必定不安于内,祸起边邦!
*
乾陵,千秋阁。
邝御蝉正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着眉毛,李美人刚烈,自戕时手也不抖,那血不仅溅上了房梁,还染上了她的衣衫,她沐浴多次才勉强去掉那股血腥气。
褚颐闲适地卧靠在一张靠窗矮榻上,心情正好地吃着手中瓜果。她从铜镜中看着不觉心中有气。
“你说说你,在帝京也就罢了,怎么在殷山还胡来。”
褚颐撇嘴,顿觉手中瓜果不再香甜,他翻了个身扒上月菱窗,正见有一小丫鬟候立在长廊处,他趴在窗棂上恶意地将半个果子往人脑袋砸去。
小丫鬟被砸得站不稳,她身后就是台阶,重重摔倒在地。
褚颐见状捂住肚子笑倒在榻上,小丫鬟被砸了也不敢有怨言,挣扎着爬起来冲窗户位置磕头:“太子殿下饶命!求太子殿下饶命!”
褚颐还未说话,一声拍桌响就传来:“太子殿下面前失仪,还不快来人将她给拖下去!”
语毕就有侍卫上前将女子嘴巴捂住架离当场,邝御蝉耳边清净了,才转身找褚颐算账,一扭头见他无所事事的模样,更气不打一出来。
“你是要将你母亲我气死是不是!”她说完将手中的螺子黛往他身上砸去,被褚颐一把接住。
“扔的好,扔的好!”
褚颐丝毫没有被昨日夜里自戕的李美人,还有刚刚被拖走小丫鬟扰了兴致,反而嬉笑着朝自己母亲走去。
他笑着下榻,将螺子黛重新放回邝御蝉手里:“老东西死了,这千金一斛的螺子黛往后也不必再同人分享,待儿子登基,再名贵的胭脂花红,都为母亲寻来。”
他这话一出,邝御蝉还有什么气,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叹息一声道:“朝中一片迂腐大臣,靠你外公和舅舅才勉强罩住,你在这关头掉什么链子,你一日未登基,云枝意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一日的机会,那李美人的身子骨,可是比皇位还要舒服?”
褚颐不喜她总拿皇位说事,况且云贵妃那肚子里还没确定是皇子呢!但比起这些他更讨厌她干涉他的私下,他不耐地皱眉:“好了母亲,李美人不是死了吗,你要觉得她让你不舒心,在宫里就该派人弄死呀。”
邝御蝉怨怼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杀了才算是便宜她了。”
这些独霸圣宠的嫔妃,身前既然那么得褚逞宠爱,死后也必定是要去陪他的!她不会赐她们白绫毒酒,偏要让她们活人入墓,在黑暗中孤寂地等待死亡,方才能平息这十多年来自己不甘的心。
“好了,给我收收你这纨绔的性子,母亲可只有你一个儿子,将来可都得靠你。”
邝御蝉对他是又气又爱,再一次叮嘱道:“这次李美人的事有母亲顶下去,可别再惹祸了,要是被你外公和舅舅知道,母亲也保不住你,乾陵鱼龙混杂,你给我注意着点。”
褚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乾陵鱼龙混杂他没看见,美人倒是见过不少,尤其白日里在蓬莱宫所见,简直惊为天人,惹得他春心荡漾,身似火烧,可惜昨晚夜会宫女下房,却是没看见这样一位美人,失兴所归,正巧碰上外出的李美人……
“听见没有!”邝御蝉见他走神,微微提高了声音。
褚颐回过神来,正巧看见门外小厮向他招手,他不动声色地掩下眼中兴奋的神色,低首道:“知道了,儿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