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将我弟弟带去哪里?”
抱着孩子的妇人并不说话,另一撑伞妇人笑着回道:“烟织小姐不用担心,是家主担心令弟早产,带他下去将养身体。”
“云祈家主他……”虽这样问,但眼中的质疑已渐渐消退,“那为什么不等我母亲醒来看他一眼再……”
撑伞妇人向抱着孩子的妇人使了个眼神,抱孩子的妇人冷声回道:“你母亲只是身子虚,你弟弟的身体才是首要,烟织小姐,身为家主的未婚妻,以后这种质疑之话还是不要再出口,免得被人当作笑话,说元沂云氏之人不懂规矩。”
少女脸上羞惭一闪而过终于不再说话,两人当着她的面将孩子带走。屋内妇人醒来向外呼唤,她才惊醒,连忙跑回屋去。
经少女解释,妇人虽不愿也无奈,她躺在床上叹道:“烟织,卦相将你聘为先岐云氏未来夫人,这是元沂云氏莫大的荣幸,咱们家因这卦才勉强在元沂老家招人待见,此次从元沂到帝京,也看清了先岐云氏的傲气,烟织往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娘说。”
少女用手擦掉眼泪,理了理母亲的发,坚定点头:“烟织一定会做到答应父亲的话,保护好娘。”
妇人握住少女的手,笑得欣慰:“别保护娘了,烟织做姐姐了,保护弟弟吧。”
画面一转,也还是大雨滂沱,只是少女此时已浑身湿透,她湿发披肩,双唇颤抖地闯入云氏本宅。
男子清冷如辉月,稳重如青松,一袭素丝禅衣飘渺似仙,先岐云氏与元沂云氏果然别如云泥。
男子眸中一闪而过惊愕又很快掩饰下来,少女却不管不顾地开口:“敢问家主大人,我幼弟在何处,什么先天之疾需要医治四月之久?”
男子似尊玉菩萨,只供人远拜,不会说话,少女见此很快红了眼眶:“云祈,我母亲没了,她临走之前让我将弟弟带回来,你告诉我,怎么我到药庐去寻,并未找着他,反而听见贵妃娘娘喜诞麟儿的消息。”
“一个处子之身的贵妃,她怎么喜诞麟儿,怎么我弟弟四月不见,他就不姓云反而姓褚了?”
他依然冷目看着,从前便知他寒凉,如今他不说不做比任何动作更能刺得她百孔千疮。
少女取下腰间的物什将它狠狠掷向男子,他居然没躲,三枚古钱在那张谪仙似的脸上砸出一片红印,他的良心也觉有愧只不过他不后悔:“令弟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荣华富贵?”
少女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笑得双眸渗血,发丝上的雨水打湿了地板,整个人落魄潦倒至极,她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句句含泪的控诉之音:“你不过是为了你妹妹!”
“她不想承宠,你便为她寻找替宠的工具,无嗣的皇妃会为顺帝殉葬,你便给她寻个孩子!”
“昔年好友范审音,你看着屋内字画,可能生出一丝愧疚,如今,你连我弟弟……”
男子的瞳孔一缩,他启唇想要呼唤:“烟织……”刚出声就被女子厌恶的目光打断。
“烟织配不上家主,元沂云氏女如此多,家主起卦重算吧。”
终于,男子双眸骤聚痛苦,他急切向前迈上一小步,他这一生遵循卦意不敢有任何差池,如此一小步,已是天涯海角的一大步:“我向你保证,我会尽量保全他的!”
女子冷冷环顾这间让她透不过气的屋子,顶着弱如蒲柳的身子骨决绝道:“不需要了。”
“从今往后,你护你妹妹,我守我弟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犯我,绝不安好!”
又是几声轰隆隆雷响,云箩从藤编吊椅上惊醒,空气里香气消弭,她伸手抚脸,直到触上白玉的温凉才稍稍安心。
房门被人咚咚敲响,漆黑的窗外闪着紫红的光,云箩不期然又想到了邝御婵的人皮灯笼,汗毛瞬刻竖起。
“祭祀大人,陛下召见。”
还好是人。
云箩松泛口气,她起身去开门,因腿麻走得稍许缓慢,待她将房门打开,侯在一侧消瘦的影子让她有些吃惊,她左右环顾,问道:
“怎么不见曹公公?”
“曹公公被云监正调到针工局了。”
针工局,是个穿针引线的穷地方,曹通的眼睛,还能看得清针眼吗?
云祈,小人!
此刻云箩再一次对这位司天监监正没好脸色。
“走吧。”末了她一叹气,还是得想办法把曹通捞出来。
来人见她说话,抬起一张脸,云箩又诧异道:“是你啊!”
此人正是两日前将她带去青云殿的那位模样端正的公公。云箩笑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罗吉。”
“哪个罗?”
“罗衾的罗。”
这段对话熟悉,罗吉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只不过面前之人未曾怔神,反而笑道:
“罗吉,好名字。”
罗吉忽然理解了自家公子的怔神,如藤萝般娇俏的女子,永远向上缠绕,优雅的姿态和迷人的风采,定是见之不忘。
“罗吉,走吧,我们去找陛下。”云箩歇过了腿麻,唤道。
罗吉将手中的灯笼往她身前凑近许多,回道:“是。”
云箩心里一直忧心着小皇帝的事还有邝御婵的人皮灯笼,路至一半才回过神来。
这罗吉曾带自己去青云殿,那他就是青云殿的人,而青云殿……
云箩眼睛鼻子嘴巴都在诉说着抗拒:
“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