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泽望着独坐在茶桌上的唐春,她的裙摆正随风摇曳,似是盛开在春日中的不知名小白花。
半响,他收回目光,舔了舔唇。
“嫂子,今晚卤肉?”
裴嫂子点点头:“是呀,虽前些日子吃卤肉吃的有些腻乎,但不知怎么的,现在又馋的不行。”
裴言泽嘴角微微上扬,没吭声。
很快,熊美玉就背着个小包袱赶了过来,因跑的急,嘴里还喘着粗气,脸颊更是红彤彤的。
她来到唐春面前,小心翼翼问道:“唐娘子,今晚我可歇在你家吗?”
熊美玉想多学点东西,免的自个卤料没做好,砸了唐娘子的招牌不说,也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何况家中也没什么银钱了,更因是女子的缘故,来买肉的客人也少了许些。
而卤料是熊美玉最后的希望。
这事唐春做不了主,毕竟自个也是暂住在别人家中,她扭头看向裴嫂子所在的位置,还未开口,便听到裴嫂子十分热情应许道。
“当然行了。”
唐春也点点头,裴嫂子既然说行,那便是行。
这时间也不早了,三人也开始收拾茶水摊的桌椅,熊美玉也机灵,连忙背着小包袱加入其中。
此时夕阳已经透过层层的云,将天地之间映得金灿灿,只是那暮光是柔软的,瞧久了甚至有些醉人。
熟悉的驴蹄声缓缓贴近,何大驱赶着驴赶到茶水铺前,脸上露出憨厚老实的笑意,在瞥见有一脸生的小娘子时,他微微愣住,却也没有多问。
裴言泽解开拴住黑美人的麻绳,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颈脖。
“嫂子,我先回去。”
裴嫂子挥手:“路上慢点。”
裴言泽余光扫了一眼唐春,随即动作利索的翻坐在马背上,他腰板挺直,双脚踩在马镫上,只是轻轻拉下缰绳,黑美儿就甩着尾巴,不急不慢的朝着辣头村方向走去。
熊美玉指着何大的驴车喊道:“唐娘子,猪头肉是搁这吧?”
唐春点点头:“对。”
熊美玉自懂事后就帮阿爹打下手,这手劲大的狠,直接单手拎着那整颗猪头放在驴车上。
这让唐春羡慕极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坐上了驴车。
唐春被夹在两人中间,熊美玉则好奇探出脑袋打量几眼裴嫂子,然后歪着脑袋笑盈盈的冲着裴嫂子问好。
就这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唐春则时不时应和几句。
随着茶水摊缩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广阔的田野,只见田野之上好几只麻雀正在玩耍着,时不时俯冲而下,又时不时窜到空中,欢快极了。
唐春感受微风轻抚着脸庞,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只是这美好的宁静,在抵达辣头村村口时就被打破了,只见不远处围满一群人,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哭喊声。
何大连忙拉紧缰绳,驴车也缓缓停下,他看着前方那匹熟悉的黑马,连忙扭头对着裴嫂子道。
“裴二哥在前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裴嫂子直接从驴车上跳下来,急忙忙赶过去,唐春也跟着在后头,生怕裴嫂子吃亏。
熊美玉也想跟过去,却被何大喊住。
“你别去。”
熊美玉一脸疑惑看着这憨厚老实的男人,她怎么就不能过去了?
何大解释道:“这是辣头村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好。”
熊美玉立即明白过来,但却不妨碍她瞧热闹。
被村民指指点点的裴言泽面无表情,他垂眸看着全身湿透的柳巧儿,眼眸中一片冷意。
不知为何,裴言泽觉得有些好笑。
前些年他在村里,名声可臭着很,小娘子见他都要绕着走,裴言泽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碰瓷儿的。
这刚到村门口,那全身湿漉漉的柳巧儿就窜了出来,紧接着就是那张氏不知在哪冒出来,扯着他的裤脚,哭喊着说他同巧儿有什么肌肤之亲的话。
裴言泽不蠢,那心亮的同明镜似的。
张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是打算把白的摸成黑的,让她女儿赖上自个呢。
“裴二郎,我的巧儿可是黄花大闺女,如今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张氏将全身湿漉漉的柳巧儿护在身后,满脸愤怒的看着正在安抚马儿的裴言泽,想到她儿躺在床上的样子,张氏就恨不得将这杀千刀的撕成碎片。
从城里上工回来的村民们见到这一幕,也都纷纷停驻看怎么个回事,何况也有不少眼红者,也否管怎么回事,就连忙开口喊道。
“我说裴二郎,你这当缩头乌龟可不行呀。”
“我呸!”赶过来的裴嫂子也算听个明白,她指着张氏骂道:“你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造谣的嘴,肌肤之亲这种话你也编排的出来。”
张氏不服输,她伸手指着旁边的那条河:“我家巧儿方才不小心滑下去,是裴二郎过来救了她,虽说他是好心,可我巧儿的身子都……”
说到这里,她就一脸悲痛欲绝,暗地里却狠狠的掐了一把身后的柳巧儿。
柳巧儿痛的差点喊出声,可想到阿娘的交代,连忙捂着脸“呜呜呜”的假哭了起来,嘴里更是喊着。
“我不活了,方才还不如淹死算了。”
裴嫂子冷哼一声,她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裴言泽,神情严肃的询问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说是真的,裴嫂子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可若是假的,她今个定要打的这张氏呼爹喊娘。
裴言泽神情淡淡:“我裴二郎能发什么善心,会下马去救人?”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裴二郎是什么人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裴嫂子得到答案后,便伸出手指着张氏骂道:“好你个贱妇,也不知哪里来的脸,竟敢什么脏水都往我裴家泼,你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就撕烂你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