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半垂着眸,她目光越过裴言泽,最终落在那碗汤面上,汤面热气徐徐向上腾起。
两人迟迟不动。
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屋内。
半响,裴言泽才走上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还在愣神的小娘子,嗓音低沉。
“把面吃了便好好歇着。”
回神的那瞬间,唐春只觉得裴言泽身上散发的热气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属于这个人的气息过于霸道,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轻抿着唇,乖巧的点点头。
而裴言泽也没在多说什么,他走出去,同钱婆子交代一些事,便大步离开院子。
院子中都是女眷,一个大男人呆久,难免会传出闲话。
唐春余光瞥见裴延泽的身影消失后,整个人也彻底松口气,她看向那碗面许久,才走上前拿起筷子挑起一根放入嘴中。
因为耽搁了点时间,面条有些黏糊,咸淡还行,口感却一般。
唐春想了想,还是将这碗不怎么好吃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这时院外的汤婆子走过来。
“唐娘子,那北厢房的床已经铺好,这锅中也有热水。”
唐春微微转身:“辛苦钱婆婆了。”
钱婆子只觉得唐娘子说话真让人舒服,布满沧桑的脸上堆满笑意:“都是分内之事,唐娘子可别跟我客气。”
唐春轻“嗯”了声,便提着木桶去烧锅中热水。
昨夜一宿她都没怎么合眼,今个又忙碌许久,这沐浴完头发还未绞干,唐春便躺靠在床榻上沉沉睡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唐春迷迷糊糊听到屋外有人唤自己的声音,她微蹙眉心,并下意识呢喃着。
“桃枝,让我在睡一会。”
话音刚落,唐春似是想到什么,猛的坐起身。
此时屋内漆黑不见五指,一种莫名的孤寂如潮水般朝她袭击而来,那些历人痛苦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桃枝是唐春的贴身侍女,是到姨母家的第一日伺候她的,桃枝每次都替她试菜,试的那小脸肉乎乎的。
可为替姨母还有她这个主子拖延时间,那个傻丫头用身体拦住那些黑衣人。
桃枝死了。
姨母姨母也死了。
唐春的第二个家死在那片火海中。
屋外的木门“哒哒哒”再次被人敲了敲,并传来钱婆子的声音。
“唐娘子,我蒸了些槐花饼,还多加了蜜糖,要不要尝一尝。”
钱婆子也没什么事,索性就打了些槐花下来,洗净加蜜糖做成槐花饼,并放在锅子里蒸熟。
正巧裴嫂子也醒了,胃口大开吃两个后便询问唐春的事。
钱婆子并未将裴少爷同唐娘子有些闹矛盾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告知裴嫂子唐娘子回来后,沐浴完便回厢房歇着。
这裴嫂子心里惦记着唐春,才让钱婆子去把人给叫醒。
毕竟睡太久也不好。
唐春连忙起身:“钱婆婆,我马上就来。”
她起身将长发用发带随意束在身后,便起身去开门。
随着门被打开,洁白的月光瞬间倾泻而下。
钱婆子正候在旁侧,正满脸笑盈盈的看着唐春。她是过来人,怎会不知那裴少爷对这唐娘子是个什么态度。
故此,钱婆子也将唐春当作是主人家看待。
钱婆子小声嘀咕着:“大夫人可是吃两个槐花饼,她心里头可惦记唐娘子呢。”
唐春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月光下的大槐树上。
“我先去看看裴嫂子。”
钱婆子连忙走在前面带路,这院子也不大,走几步就到东厢房,昏黄的烛火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唐春在门口轻唤一声:“裴嫂子。”
里面很快就传来裴嫂子那精力十足的声音:“欸,阿春,快进来陪你嫂子说说话。”
她这心里是真憋屈呀,在不说道说道,可就真是要憋出病来。
唐春这才轻轻推开门,钱婆子也是有眼力劲的人,她并未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道。
“大夫人,我将那槐花饼也腾出来,再去做几个菜。”
裴嫂子连忙道:“行行行。”
等钱婆子贴心将门带上后,裴嫂子够着脑袋看了看,才立即招收让唐春过来坐。
“你说这裴二郎在城里买院子就罢,怎么还请人来伺候我,这还不如杀了我得了。”
似是想到什么,裴嫂子涨红着脸嘀咕着。
“也不是说那钱婆子不好,她就是太细心了,细心的我都不好意思,我活这么大岁数,除了我阿娘与夫外君,还从未有别人替我擦身子,就连出恭都要守在旁侧,你说这叫什么事。”
唐春忍着笑,轻声宽慰着裴嫂子:“裴二哥这不是担忧你,这腰伤可是要细养,可别落下病根,再者什么叫这么大岁数,这话我可不爱听,嫂子可年轻着。”
几句话就让裴嫂子高兴的笑了起来,她似是想到什么,从旁边的被褥里摸出那装满银钱的木箱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二十两碎银出来。
裴嫂子便将这二十两碎银塞到唐春手里:“这你嫂子补给你的,你可别嫌少。”
她知晓唐春做吃食是为了攒去京都的钱,如今钱没了,定是要难过。
唐春连忙摆手:“裴嫂子,若不是当初救我回来,我怕早就饿死在街头,这银钱可是留着裴二哥娶亲呢。”
裴嫂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唐春抢道。
“何况以我的手艺,那些银钱很快就能挣回来。”
就在这时,钱婆子突然在外喊道:“唐娘子,有名熊娘子在院门口找你,说是过来送猪肉。”
唐春连忙起身:“就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裴嫂子像是孩童般,执拗的拉着唐春的手不让走,裴嫂子神情严肃。
“阿春,这是嫂子的心意,若你不收,嫂子这心里不舒坦。”
犹豫半响,唐春也只能收下二十两银子,她想等日后离开郾城,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