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死倔什么!”
沈牧池听到这话心头一愣,不论是失忆后,还是在失忆前,他都未从方许宁的口听到这样直接的怒意。
这股情绪在她看来甚至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方许宁生气的缘由,自然也不知晓该从哪一点开始哄,可还是在自身情绪未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哄人。
“是我不好,你莫气……”他这话没过脑子便说出来,却更让方许宁火大。
她不是因为沈牧池做了什么害人的事而气,她是气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胡乱救人,过后又浑不在意的这幅讨厌模样。真想让她狠狠给小臂上那几个血窟窿狠狠来上几下,让人好好记住这痛楚,下次好莫要再犯。
“沈牧池!”方许宁简直不想再与他讲话。
沈牧池神色一滞,脱口道:“我在!”
他虽不知晓方许宁为何而生气,但看起来,态度倒是极端正,有叫必应,有问必答,她讲什么他都会仔细听好。
方许宁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肚子气又反弹回来了,发也不是,不发又憋得慌,极是难受。
“无事……”她有气无力,甩甩袖子走了,不再管身后的人。
容铃骤然受了惊吓,还没从狼群的血盆大口中回过神来,她不甚明白为何殿下被世子救下还要和人生气,又丢下众人独自离去,可她也向来看不懂方许宁的心思,只得替自家殿下向沈世子点头致歉便匆匆跟上都快走没影的方许宁。
沈牧池左臂犹如血染,在天青色衣袍上尤为触目惊心。
“池哥哥,”赵桉桉虽说已不再试图插足沈牧池与方许宁,可那么多年的情感又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如今他又受伤,自然关心,“你的伤要及时止血……”
说着将头上的发带摘下来要替他包扎。
“不必了,”沈牧池想都未想便回拒道,“不必了,你也快些回红月寺,这里的血腥气会吸引别的野兽来,到时候就不是几头狼这样简单了。”
“啊……”一听说待会还有更加凶猛的野兽要来,赵桉桉吓得尾音直颤,慌慌张张地拉着茉莉的袖子,“那咱们快走。”
沈牧池走在后头,前面赵桉桉跌跌撞撞,几步路走得乱七八糟,断断续续的颤音传过来,心中有些烦闷。
怎的就生气了?
这该如何哄才好……
不过,他还未见过方许宁像方才那样,是毫无理由的情绪,这与蕙心纨质,温良恭俭让的乐安公主不一样,也与他熟悉的温婉贤淑,通情达理的方许宁不同。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有些意外,有小脾气的方许宁多了些鲜活的气息,让沈牧池新奇又稀罕,越发喜欢,心中暗暗希望这样的小脾气再多些才好。
与她冰释前嫌近两年,一直没见过人全然放下过乐安公主这个担子,如今失了忆,倒是有些抛下那个身份,让沈牧池得以窥探到一丝真实的方许宁。
这不论是于沈牧池,还是方许宁,都是一件好事。
日头渐渐落下,在枫香山打了一路寻人的靖安侯府众人终于等到方许宁回来,见人似乎并未受伤也是阐述了一口气。
“殿下,”徐氏只见到她与容铃回来,没见到跟着出去的沈牧池,以为是二人闹了嫌隙,便想着打听两句,“阿池怎的让你一人回来了?”
是了,在众人眼中,自己与沈牧池是情投意合的良人,出行应当是一起才是。
一时间,方许宁后悔自己方才气上头先离开,现下只好自己打圆场。
“阿池受了伤,我走快些好通知大夫。”好在她进来时面色瞧上去算不上太好,但也能看作是为了沈牧池的伤势而焦急。
“受伤!”靖安侯微讶,明显有些不可置信,“枫香山有东西能伤到他?”
此话也点醒了正在气头上的方许宁。
是啊,沈牧池的身手,她三哥加上太子哥哥都不一定能敌得过,四头野狼虽难对付,可对沈牧池来说应是不在话下,若非为了救自己,又如何会受伤?
他为了救自己,受伤了。
方许宁拧眉。
她不愿与沈牧池有过多的牵扯,可不论她怎样小心的避开,两人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产生交集。
“让人请大师去阿池禅房,待他一到就包扎。”方许宁冷静吩咐,转而又向徐氏解释,“是我陷入险境,阿池为救我而伤……”
此行本就是为了游乐而来,方许宁与沈牧池出游遇险也非所愿,徐氏理解,也不怪她。
“回来就好,殿下不必内疚,”徐氏安抚道,且方许宁有了安排,可见并非是无法治愈的伤,只要命还在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将心暂且放下来,等人到了再看伤势。
正说着,沈牧池与赵桉桉也一道回来了。
沈牧池正在寻着方许宁的身影,没成想被母亲拦下,他被拉着脱不开身,只能远远见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
“快些走,大师已经先去了。”徐氏焦急的催沈牧池回禅房,见他还盯着方许宁的背影,无奈解释,“殿下去给你拿药了,她从宫里带了好些外伤药,一会儿就来。”
如此,沈牧池才被人拥簇着走。
“没出息的……”靖安侯见不得他那副离不开方许宁的模样,轻声斥道。
沈牧池自然听着了来自父亲的小声斥责,笑而不语,他不至于在外边揭自己父亲的短,和人说在府中,他也是个到哪都要寻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