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遗留老建筑改造而成的餐厅,复古浮华,灯色昏昏。穿着暗色旗袍的歌女在台子上款款轻摇。
台下的客人们低语谈笑,唯有宋月摇与傅宴深这一桌,是十分安静的。
动筷饮食,不言不语,寂静又和谐,他们仿佛天生就是这样一种人。
萨克斯吹起,台上的歌女开始唱一首粤语歌。
歌声低柔,宋月摇停了筷,抬眸看过去。
“夜阑人静处当天际星与月渐渐流动
感触有如潮水般汹涌
若是情未冻请跟我哼这幽幽的Saxophone
它可以柔柔将真爱为你送”
四周寂静,宋月摇微微歪了歪头,指尖筷子不自觉中落下,碰到碗沿,发出小小的,清脆的一声响,她似恍然回神,转回眸来。
男人的目光正直白地投在她的面容上。
目色深重,宋月摇先怔了两秒钟,随即放下筷子,唇边携起浅浅笑意:“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即使没有交谈,共同在一张桌上用餐时走神,也是不礼貌的,宋月摇如此认为。
他仍注视着她:“喜欢?”他抬抬下巴。
宋月摇思索了两秒钟,笑着答道:“歌词我听不懂,但是歌声很动听。”
傅宴深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手里端着茶杯,薄唇微抿着,瞧不出情绪的模样。小巧的杯子捏在他指尖,水面晃出轻微的弧度,他像在思索些什么。
宋月摇垂下眸子,拿过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唇边。
侍应生端着盘子走过来。
“先生,小姐,这是今晚餐厅送的红酒,请问您们需要吗?”
傅宴深抬了抬茶杯,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宋月摇却掀起眼睫,柔和道:“给我一杯吧,谢谢。”
那深重的目色再次落在她脸上。
“阿摇会饮酒?”
“会的。”她接过酒杯,向侍应生微微颔首,剔透的高脚杯把在纤细指尖,她抬起眼,眸子里浅浅光晕流动,“只是一杯尚可,多了许是不行。”
话落,玲珑酒杯抬起,红色的液体,荡漾着拥吻她唇边。
傅宴深静静望着她。
酒杯很快被放下,盈盈双眸抬起,宋月摇轻轻开口:“傅先生不饮酒吗?”
水墨薄涂的唇,此刻像被酒色浸染的红丝绒,变得浓丽饱满,引人注目。
傅宴深落回眼:“要开车送你。”说完,他将茶杯送到嘴边,水意着落,他动作顿住。
这茶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凉下了。
“傅先生。”宋月摇又开口,语气仍是平和的,“谢谢你今日送我,这顿晚餐,请让我来结账,可以吗?”
傅宴深放下茶杯,抬眼,她仍是温柔静好的模样。
“所以阿摇是为了谢我,才应下的这顿晚餐?”
似乎应该直接回答是,宋月摇心中这样想,但她却稍稍迟疑了两秒钟,才应:“是的。”
桌上又开始了沉默。
酒杯见底,见傅宴深只是饮茶,没有再开口,宋月摇按铃,招了侍应生过来付款。
“两位现在要离开吗?”收完款后,侍应生开口,“外面下雪了。”
宋月摇向外看去,透过落地的玻璃拱窗,果然见大雪飘扬,天地白茫。
回去的路,想来会有些难走。
“我们餐厅在门口位置放置了雨伞,客人可以带走使用。”侍应生贴心提醒着,“雪天路滑,门外的阶梯陡峭,请小心一些。”
“好的,谢谢。”宋月摇收回视线,“傅先生可用完餐?”
“嗯,走吧,送你去学校。”傅宴深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大衣。
“好。”
走至门口,果然见筒架中放置着几把黑色雨伞。
傅宴深取过一把,宋月摇看了看,开口道:“我们就用一把吧,剩下的留给其他客人。”
傅宴深点头,他走出餐厅,撑开伞,宋月摇随着进入伞下。
走到阶梯处,两人稍驻足,来时不觉这阶梯陡峭,此刻天晚,又被雪覆着,倒看出确实是有些危险。
傅宴深已先走下一步,宋月摇微微提裙,正欲跟着抬步下阶,那人忽然侧过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四周寂静得很明显。
宋月摇对上他的眼睛。
他五官气质冷硬,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那眸子过于深邃神秘,望着人时,便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像崇山压来,使人逃避不得。
像第一面,只一眼,静湖下暗涛起,她慌张碎了那玉盏。
镯子在腕间轻晃,她抬了手,指尖搭上他掌心。
十分自然地被握紧,像在他意料之中。
宋月摇抿了抿唇。
这阶梯并不太高,缓步走下后,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中,宋月摇顿住步子,微微挣了下手指。
傅宴深停下脚步,转过身。
“傅先生。”宋月摇温声道,“可以放开了吗?”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了她片刻,然后俯身凑近些许。
风吹落雪至伞下,睫毛濡湿,视线朦胧,男人靠近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不真切,宋月摇下意识后退一步。
然他掌心又收紧一分,轻轻一拉,后退的动作,便被他轻易截断。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明显。
宋月摇眨了眨眼。
重新清晰的视线,从他冷淡的唇,慢慢上移,最终落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像瞬间没入黑夜,随时会被危险捕捉,她长睫轻颤。
“阿摇,你怕我?”
长久的寂静过后,他终于开口。许是两人靠得太紧,平日里淡漠的嗓音,此刻落在耳边,低沉如寺里远远敲来的钟鼓,宋月摇不自觉捏紧指尖。
怕他吗?好像是的,又似乎不是。
片刻的迟疑,宋月摇微抿唇,摇了摇头。
指尖被握住的力度,似乎轻了些许。
她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