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两旁的树上抽出了一些新的枝条,停在岸边的船头上,穿着墩布短衫的伙计在船头吆喝着岸上的伙计卸货,惹得底下一阵阵波纹荡开,刚刚将货抛下去,似是闻到什么味,抬手推了推边上的弟兄,
“这什么味?这般的香?”
那人蹲着闻了闻,估摸着道,“好似是里头飘出来的,累了这么些天了,想来今晚能吃顿好的!”
里头的岑宁对外头伙计的猜测毫不知情,抬手拿了灶边上备好的碗,这是上好的白瓷碗,沿边都描了金,看着倒是比珍馐阁里头的碗都更精贵些。
另一只手把着锅铲子将里头的烧的猪油拌匀称了,盛了大半在一边的坛子里头,锅里头留了个底。
就着热油的香气,岑宁小心着匀速将方才拌好的鸡蛋液倒进锅里,另一边用手拿着勺不停的拌开。
粘稠的蛋液在滚烫的油中不停的化开,原本沾在锅上的汁液,逐渐拢成了一团淡黄,蛋香与油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琢磨着火候,岑宁又勾了些猪油翻进了蛋团中,不停的拍打着,淡黄色逐渐转成金黄,粘腻感逐渐转化成软、弹的感觉。
融合的香气绵延而出,待到整个团子成了形,岑宁迅速将团子捞进了金边碗,锅里头只是凭空冒着白烟,像是未曾用过一般。
正当岑宁扯了几片芫荽叶子点缀完了,方才带着她来的管事便一脸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可是备好菜了?那边可是催着来了!”
岑宁将台上做好的“三不沾”递给管事的,恭敬道,“这个便是了,您试试?”
见管事的正细细打量着这碗中的团子,岑宁心领神会,连忙开口介绍,“这道点心名为‘三不沾’,即是不粘锅、不沾盘、不沾牙,食之不腻,软弹可口,最适合舟车劳顿后温养脾胃。边上的芫荽,既是点缀,亦可增食欲……”
闻言,管事的诧异的略了一眼面前的小娘子,极为小心的接过手中的金边碗,嘱咐道,“你且在这处等等!”
说完,便往外头走去了,左边拐个弯直走到了左数的第二间门口,雕花的红漆木门便就要眼前,渐起的河风将管事的袍子吹的鼓鼓的。
立于门前,管事有些踌躇的抬起手,好半天才屏住气息,用手缓缓敲了敲门,“少爷,您可要用些……”
还没说完,门便突然开了,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管事的面上立即堆满了笑,弯着腰将手中的托盘捧着递过去。
“云公子,还要烦请您送进去!”
那人径直接过托盘,接着门便“啪”的一声又合上了,吓得管事退了好些步,愣了一会儿才用袖子里头的汗巾擦了擦额头,唇上两撇小胡子一动一动的嘟囔着道,
“这一天天的,难捱啊……”
管事在门外焦急的踱步,时不时的伸长了脖颈,想着自己能不能从边上的窗户缝里头窥得一二,又怕到时候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了半柱香时间,管事只觉着这河上的风吹着越来越凉,忍不住环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里头愣是没有丁点儿动静。
禁不住时间的考验,管事还是悄悄摸摸的准备将耳朵贴了过去,还未等到挨上去,门又开了,手里被塞了个托盘。
不过眨眼的功夫,门又“啪”的合上了,外头除了顶上微微晃着的两个灯笼,便是呆愣着的管事。
等回过神来,管事使劲瞧着手里头捧着食盘,眼睛瞪圆了一圈,确认了金边碗里头的团子吃了个干净,只剩了里头一堆绿叶子时,差点激动的流了泪。
“菩萨显灵啊!这会儿终于是吃了!”
管事的走了以后,岑宁一个人在灶房里头溜达了许久,里头的吃食和碗筷什么的,她都仔仔细细的瞧过了一遍,除了角落里头堆下的那些样式普通的陶碗,多数都是各种款式的瓷碗,便是与珍馐阁招待贵客那般华贵的也是有的。
不仅如此,船上的食材如此新鲜丰富,看得出不仅花了钱还费了不少的心思,想来这船上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娇贵。
正当岑宁手里头掐着一捆笋想着能不能出个新菜品时,老远便瞄见方才的管事此时宛若脚下生风一般,手里头端着托盘,面上高兴的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岑宁看着这般反应,心头便有了数,面上却仍旧一副忐忑模样般,见了管事赶忙迎了上去,余光略过金边的瓷碗中,只余下一抹绿,心下瞬时便笃定了,口中却是仍旧问着。
“这点心,可还合您的心意?”
管事喘着有些接不上气,半天才开口道,“合意!自是合意的!”
见人这般,岑宁十分有眼力见的给这管事倒了杯茶水,试探着开口,“那三日后?”
“这事自然是定下了,”管事的咽下水,急忙接着继续道,“小娘子看这样行不行,一顿饭一两银子,早上要两个小菜一碗粥,中午,晚上则是两菜一汤……这菜式不能重样的。”
听着管事的吩咐,岑宁只觉着里头那人越发的精贵,便是船上做几顿饭便按着一两银子一顿的算。
这价钱虽说在岑宁眼里头不算什么,但是她也明白,在这般小地方,已经算是重金了。对于这样的好机会,岑宁自是满口应下。
“多谢管事,那我两日后再来!”岑宁客套完,便打心头开始琢磨起来这两日要利索些将事情都解决了。
管事只顾着高兴,也没听清岑宁究竟说了些什么,刚想吩咐把晚饭给做好些,转头便看见人往外头去了。
“欸?不是……你这小娘子,方才不是说好留下来……”
岑宁不解,挑眉反问,“方才管事不是应下了我回去收拾收拾细软,过两日再来?”
管事立马将脸拉的老长,连忙扯住岑宁的袖子,“哎呦,姑奶奶,这还要收拾什么呢?缺什么只管开口,要什么都成,只要给我将饭菜琢磨好!”
管事这般说,岑宁面上不由得露出为难之色,“若是这般,那我细软什么的都在家中,该如何是好?”
边说着,岑宁一双杏眸中便瞬间盈满了泪水,忍不住抬起袖子揩了揩眼眶边。
生怕留不住人,管事咬着牙一跺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