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做的玉米窝窝用玉米面粉掺了小麦粉,还加了羊奶和白糖,所以吃起来又香又甜,杨梅梅吭哧吭哧吃个不停,听奶奶和爷爷忆苦思甜讲以前粮食不够吃,一年有大半年都要吃玉米窝窝,不禁感叹:“你们好幸福哦!”
“那时候粮食都不够吃,哪里会做这么精细,就石磨磨的粉,很粗,也没有白面,也没有羊奶和糖,玉米面黏性不够,只能攥成一个个不好看的玉米团子蒸,吃着拉嗓子,硬着头皮往下咽的。”杨奶奶说得唏嘘,“你们这些小孩才是真幸福,出生就是福娃娃,一点苦也不用吃。”
杨妈妈捧着第三个玉米窝窝吃得香甜,听到杨奶奶说的话却发笑,“我奶小时候也说我们这代是福娃娃,国家不打仗了,太平了,还有自家的地能吃饱肚子了。”
杨奶奶一想也是,太婆在战乱里长大,觉得天下太平就很好了;她小时候缺衣少食,觉得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等孩子长大了就开始讲究要穿好的吃好的,还要送去读书。杨奶奶想着想着,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生活一代比一代好了!”
“可不是,一代比一代幸福了!”
感叹岁月只是小事,秋日里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杨奶奶转眼将这些感叹抛在脑后,开始思考过冬要准备的东西。
天气一天天转凉,加紧种一茬冬白菜和白萝卜很有必要。菜地里又拔了一畦西红柿,枝子上摘下很多半红或还泛绿的青西红柿。杨奶奶才不会把辛苦种出的菜丢掉,她把青西红柿切厚片跟青椒一起炒,酸酸辣辣特别开胃,就馒头吃正合适。
·
人年纪大了,觉少,早上醒得早,杨爷爷和杨奶奶早上总是要说会儿话等到六点钟了再起床。两人大多是说说家中日常,有时交换一下自己听到的村里的消息,最近说得最多的就是小女儿的对象。小女儿杨元月毕业后分配工作,杨奶奶就开始思虑起她的婚事,可她也没有合适的人介绍,只能干着急,就常不常地说与老头子听。
杨梅梅跟爷爷奶奶一起睡,耳朵里听多了奶奶要给自己找个小姑夫的事,小朋友之间说话就说到了。
杨豆豆的小姑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人正张罗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大人说话不会特意避开小孩子,觉得她们还不懂事,所以也被听了不少。
几人一起玩的时候,杨豆豆就跟杨梅梅说她快有小姑夫的事。
杨豆豆神秘兮兮地趴在杨梅梅耳边悄悄说:“我有小姑夫了,不过小姑姑说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不能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我吃了小姑姑的糖,所以不能说。你可不要说出去呀。”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杨梅梅重重地点头。小伙伴这么信任她,她肯定要答应呀。不过她还很好奇,问:“你小姑夫好吗?我奶奶说我小姑姑要是找小姑夫了,会给我买好吃的,跟我玩,还买糖给我吃。”
“我小姑夫给我吃糖了,还带肉包子给我吃了。”杨豆豆每次被小姑姑带着出去打掩护约会,未来小姑夫就带好吃的让她安静吃东西,两人那头好谈情说爱。目前来看,三人都很满意。
杨梅梅吸溜口水,还有肉包子可以吃吗?
“豆豆,走,小姑姑带你去玩。”杨豆豆的小姑姑站在门口招手,杨豆豆给杨梅梅挤眼睛,然后兴高采烈地奔向她小姑姑去了。杨梅梅羡慕地目送好朋友去吃肉包子,顿时觉得手里的玉米棒不香了。
“梅梅,你要的包谷糁我给你装好了,你现在给你王宁叔送去呀?”杨奶奶用塑料袋装了一袋包谷糁,递给杨梅梅。她家孙女也不知道咋认识的街那头厂子里的工人,不止卖给人家地里种的菜,还卖给人家南瓜包子、茄子包子、玉米窝窝、椒叶锅盔和千层饼,反正只要她做啥了,她都给卖出去了,包括一罐子糖蒜和小咸菜。
杨奶奶问过儿子,杨红岩说对方斯斯文文城里长大的,估计就是爱吃自家地里种的这些东西,对方每次都给钱,还给杨梅梅买了不少零食,杨奶奶觉得自家种的这点东西不值钱,收人家东西多了不好意思,就叮嘱杨梅梅不准收钱了。特别是前不久国庆节时,王宁牵线,在杨红岩摊子上订了他们厂子国庆节的员工福利水果,那可是一笔大买卖,杨奶奶对王宁的满意度达到了顶点。
杨梅梅拎着塑料袋,穿过清河街道,到达街道另一头的机械厂家属区。清河街道不知有没有一千米,直直的一条柏油马路,街道两旁是两层楼的商铺,一般一楼做些衣食方面的小生意,二楼住人。进入机械厂的家属区则是另一番天地,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格子砖的人行道、修剪整齐的梧桐树、开阔的休闲广场和整齐的一排排六层小楼,还有厂区自己的医院和子弟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不同校区。
杨梅梅提着塑料袋去门卫室。门卫室的李老头认识她,笑着招呼她进屋。李老头的儿子在厂子里工作,儿媳妇在厂区医院当护士,他和老伴过来帮儿子看孩子,现在孩子大点上幼儿园了,他老伴一个人就看得来,他闲不住,就找了厂里看大门的活打发时间。
杨梅梅给李爷爷带的玉米棒,因为李爷爷家有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小朋友,他们一起玩过几次。
“李爷爷,小雨怎么不出来玩?”
“小雨生病了,在医院打针呢,等病好了才能出来玩。”
“那要好好睡觉觉,病才好得快。”杨梅梅煞有介事地说。她太婆前几天也病了,奶奶让她小声点不要打扰太婆睡觉觉,就说好好睡觉觉,病才好得快。
杨奶奶算好的时间,杨梅梅到厂区这边赶上工人下午下班的点,所以她等了没多久,王宁就下班了。他搭档临时出差,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有一周都累得没空去逛早市了。
“王宁叔叔。”
“王工。”
王宁去食堂打了个饭出来,打算回家慢慢吃,经过门卫室就听到两道声音喊他。最近工作任务重,他就懒得折腾做饭,三餐都在食堂吃,但食堂吃饭太吵闹,他都是打好饭菜回去吃,还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吃。
“是梅梅啊!你怎么一个人跑来玩?”王宁绕去门卫室。
杨梅梅把玉米糁的袋子递给他,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不是来玩的,我来给你送玉米糁。”她还将奶奶交待她的做法给王宁复述一遍,末了问他:“你都记下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