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躺在床上的十七睡不着觉,在黑暗中睁着漆黑的一双眼,被子底下的手轻轻摩挲着玉佩的流苏。
不知道是被子太暖和还是怎么,他竟觉得这玉佩有些烫手,半晌,他把东西压进枕头底下。
明天就是年会了。
…………
今天他们倒没有训练了,但也只能待在他们住的这个院子里,不能走动,今天要来的人或许会很多,本家外家的都有,族里规矩森严,他们不配出去。
她大概也是会去的吧……
她确实在,不过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张家人几乎都有个寡言少语的通病,即使是这样的场合也没好上多少,但你一言我一句之间,气氛不算太冷。
突然宅院的大门被推开,来者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广袖红罗长裙,白布遮眼,如墨的长发垂腰,站在门口。
这样如此特殊的打扮,再加上那张娇艳靡丽的脸,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各位,叨扰。”
走路的裙摆摇曳生姿,却几乎没听见一点脚步声,好像是飘过来的一样。
“她是什么人?”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大家听我说,这位是来帮助我们张家的楼姒小姐,可以叫她宓娘。或许有人还不了解。我已经与几位长老谈过了。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你们可以相信她。”
“长老,可她是外族人!”
话还没说完,众人只见一道闪光划破空气,瞬间割开那人头上的帽子,又转回女人手里。
原来是一把扇子。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股杀气。她完全有能力杀了那个人,但这只是一个警告。
“你这个张家人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啊……”
她柔弱无骨地倒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确实是外族人,但是,据我所知,”
她随手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闻了一下,笑着看向那人。
“你们这张家人里,外族人还不少呢。”
拂过袖子,掩住喝茶的动作。
她丝毫不在乎那些人中有些变化的眼神,她只是来凑个热闹。
这里人太多,无比密集的陌生视线投射到她身上,她一转过头,就见那些人噤了声。
她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了想,还是起身,招呼了个人帮自己把凳子挪远点,虽然没有完全阻隔住视线,但他们也不敢明晃晃地打量了。
她看着院子里被铲到堆起一座小山的雪,也没管此刻还有人在观察着她。
走上前去抓起一团,紧紧一捏,雪成了一个球状,很紧实,她思索几番,蹲下身背对着众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张瑞年冲旁边的张景行使了个眼色,张景行默默垂头,随即走上前去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你在干什么?”
“匕首给我,我有用。”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朝他伸出手,两手被冻得通红但她毫无感觉。他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掏出匕首递给她。
毫无形状的雪在她手底下渐渐被堆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模样,却又要稍微长上一点,随着两孔被挖出来,他才隐隐看出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面具的形状。
“这是什么?”
“杀我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人。”
她抱起那块雪人面具对照着张景行那张脸,找着角度让他看起来好像戴上了一般,眯着眼睛,又放下手。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我对从前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人戴着个面具,却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
“但就在刚刚,我突然想起来了。这绝对不是偶然。”
说不定他真的在这个世界。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这陌生的世界,说不定都是他的手笔。
他怎么做到的?又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呢?
“不过答应了你们张家的事,我也不会食言,我只希望你们能遵守诺言。”
她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
时间转瞬即逝,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张家人已经完全适应了楼姒的存在。
当初那群小屁孩已经拔高了不少,模样也初见往后的俊秀,一个个身形消瘦,手脚修长。
她倒是颇有一番养成系的快乐,看着一个个小土豆逐渐冒出了苗苗,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
尤其是十七,他的身手是这群小张里最好的,十三岁的他已经快到她的肩膀了,人看着倒是越发的稳重了。
张景行告诉她,这批小孩有些已经到了十五岁,可能不久就要出去放野了。
放野就是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后,自己单独或结伴去寻找古墓,靠自己能力拿回来一件有价值的陪葬品。
而十七虽然才十三岁,但他的天赋异禀已经被张家本家人看中了,而且他平日接受的训练也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现在却决定让他提前去放野。
“既然每个人都要去,那他们一起去,不行吗?”
张景行不明所以,提前去放野的个例很少……
“我去问问他们。”
她已经教过他们必须要团结,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十七无疑成为了他们之中的领导人,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有预感,这次他们的放野将要改变什么,五年的时间她已经足够把张家里的叛徒找出来了。
现在只差一个机会,她就可以顺势铲除他们。
希望张家能兑现他们的诺言。
“我去跟长老说说。”
“张景行,我再问你一次,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离开张家吗?”
“…………”
他一如既往地给不了任何答案。
他不属于自己,他属于张家。
“算了,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