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寒冷。
铅云压在头顶一整天让人憋闷,傍晚时突然风声大作,天气降到冰点,大雪终于飘飘洋洋地从铁板似的黑云里洒落下来。
不过一会功夫,地上屋顶便覆了厚厚一层。
一片林立的小石碑之间,有一间低矮的茅屋,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冷得似铁。
“窗户,窗户!”绝望地嗓音从屋内一个木床底下传出来。
而后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伸出来指着一扇不过一尺见方的小窗户。
那窗户棂子早已经破败了几根,无力地耷拉着,窗户纸也破了一片大洞。
飞雪如柳絮一般大团大团地从破着的窗户洞里飞进来,落了秦小良一头一脸。
“嘘!”她转过头来,急忙竖起中指,示意她爹声音小点。
屋里漆黑一片,只一点昏黄的雪光从小破窗户里照进来。
隐约可见屋内一张半人高的木质大床,厚厚的稻草凌乱地散落着,这床上除了稻草别无他物,一个铺盖卷都没有。
而在大床底下,两个人正可怜地挤在一处,紧紧裹着被子却还在瑟瑟发抖,眼睛如受惊的猫一般闪着恐惧的光。
这密不透风的小屋,唯独这半开的窗户,成了唯一的漏洞。
秦小良一咬牙,猫着身子从床底慢慢往外爬。
秦三汉无声地伸出手阻拦道:“别…”
躲在爹爹怀里的妹妹秦小月也跟着道:“姐姐别去,危险。”
秦小良安慰道:“没事,他们听起来还远。”
然后便如猫儿一般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那漏雪的破窗户旁边,拿起一旁的簸箕缓缓抬起,熟练地便罩了上去。
风雪瞬间被挡在了外面,屋里紧剩的一点亮光也立刻消失。
五岁的小月在她爹的怀中挣扎一下,对着黑暗忍不住叫道:“姐姐,我。。”
“怕”字还未说出口,已被堵在了口边,秦三汉紧紧捂住她的嘴,小声安慰道:“小月不要吵,别让外面的坏人发现了。你乖一点,明日让姐姐给你买糖吃。”
听说有糖,小月立马闭了嘴。
秦小良顾不得去哄骗妹妹,只是滑坐在破窗户底下,耳朵紧紧听着窗外的动静。
沉闷的马蹄声似乎比方才又近了一些。
“…这里,到这里搜…”有人隔着风雪远远地叫道。
“汪汪汪”几只狗疯狂地开始叫着,不过叫了几声,便听到刀劈柴一般顿挫声,而后传来狗尖锐的惨嚎声。
“小良,快到床底下来,那些人骑着马,转眼就杀过来了…”秦三汉颤抖着嗓音。
秦小良并没有听到老爹急切的声音,整个人全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哐哐哐!”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从远处的风雪里递出来。
她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好半天突然惊醒,这是踹门的声音!
倒霉的那家人想必也将门从里面抵死了,可看似牢固的门在对方几下猛力地踹击下,坚持了不过小半刻。
“啊!”“啊!”
“不要杀我!!”
“救命啊!”
绵绵不绝地惨叫声透着几层风雪传了开来,在寂静的夜空中无限放大开去。没一会便传遍了整个鹿笛村。
整个村子漆黑一片,雪夜里死一般地寂静。
秦小良在黑暗里看向自己家的门。屋门从里面被一根手腕粗的门栓紧紧地锁着,家中所有的桌子板凳皆被拖过去死死抵在了门上。
看起来牢不可破。
可在方才那些人的攻击下,又能坚持多久?
秦小良有一种错觉,她自小依赖的家,这看起来密不透风的茅草屋,成了巨浪中的一片小舟,小小的水花袭来,便轻轻易易便被打翻了。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满地的稻草都跟着摇晃起来。
地面在震动。远处马蹄声轰隆响起。
秦小良知道稻草上还有她爹秦三汉忍不住颤抖的身体。
稻草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明显,秦小良勉强伸出手,努力想要抚平那些稻草,可是自己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在窗边盯着点动静。”她咽了咽干枯的喉咙,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你们躲好了,可千万别出来。地上凉,小月你把被子裹紧点。”
“…这里…没有…!”外面那群人叫道。
风雪声中,那些人的声音听起来嗡嗡嗡的,便是秦小良常年在坟地里行走,耳朵异常警觉,也只依稀听到几个字。
“去前面!”
“嗖!”突然一声尖锐的啸鸣,像是过年时喜欢玩的那种冲天炮竹,却并没有在空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扑”地一声,有人滚落下马。
“是袖箭!他就在附近!大家小心!”一群人紧张地叫起来。
马蹄声奔腾起来。而后传来砰砰砰地刀箭交击之声。
外面吵吵嚷嚷,如滚沸的油锅一般。
秦小良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将手边的簸箕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雪还在不要钱似地一个劲往下洒,映着雪光,远远地看到一群黑衣人骑着马,在村前的空地上左右奔跑。
依稀看得到几个人的面部,上面果然都是血。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冷小箭,隔一会出现在这群人之间,随着小箭的射出,便有人惨叫着滚下马来。
这小箭射出全无规律可言,一会从后一会从前,冒了几支之后又停了下来,弄得那群人如临大敌,阵脚大乱。
是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秦小良惶惶不安了半日的心终于冒出一股希望来。
外面的血腥天地,显得这间黑暗破旧的小茅屋更摇摇欲坠,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混着寒气飘了进来。
这群凶匪是在黄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隔壁的渠北村。
他们一行二三十个人,黑衣黑裤,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手中举着蹭亮的宝刀,几乎个个浑身带血,血红着眼睛,不知是在哪里大开杀戒了一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