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张嬷嬷悄悄让别人将这消息送了进去,兰苑却迟迟没动静。
送信的人出来后,对着张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什么反应都没,一声不吭,嬷嬷,这可怎么办?”
这几日的惩罚,裴氏早就已经受够了旁人的议论,她那样娇生惯养长大的侯府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楚?
她性子分明骄纵,这几日却没闹出任何事情。
短短时日,一个人的性子当中会改变吗?
张嬷嬷不禁有些怀疑,裴氏是否知道了什么?
她心中诸多怀疑,但也只是猜测罢了。
话已带到,明日裴氏究竟会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清早,宋今纾醒来时身侧已经没了人,但窗外隐约有动静。
主屋床榻边的窗户正对南边,稍微拨开些许,就能看到练武场上正纵横着的几道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萧定祁,他同时与几名武夫比试,鏖战正酣。
估摸着时辰,她也赶紧起身洗漱了。
辰时一刻,萧定祁刚回来陪她用完早膳,就听见外面的人朗声禀报。
“王爷,侯夫人已到府外,王妃已经先去迎接,引客前往前院正厅。”
萧定祁起身,“去将裴氏带到正厅,我即刻就去。”
下人领命退下,萧定祁缄默的目光落在了宋今纾身上。
她笑着起身,“走吧,王爷。”
建安侯夫人姓顾,也是侯府出身的勋贵人家儿女。
只是顾家并非京城人士,这些年少有人提起,但在地方而言,仍旧是巨贵之家。
顾氏今日打扮朴素,见了张元容后歉疚一笑,主动行了欠身礼。
“老身拜见恒王妃,小女胡闹,在王府里做出了那样阴毒之事,劳烦王妃费心了。”
张元容赶紧扶起了她,两人穿过了外仪门后的长廊,绕过一片园林景观,正往正厅去。
路上,张元容劝慰着她。
“您是长辈,无需多礼,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话虽如此说,顾氏却依旧叹道。
“我这女儿是原先在家中时就被惯坏了,上面有溺爱她的嫡姐、嫡兄,才养成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原以为嫁人之后能好些,哪承想闯下如此滔天大祸,败坏家门名声,将我家侯爷气得整宿未眠,昨日见到王爷后,赶紧让我安排着登门替孽女赔罪。”
二人正说着,张元容缓缓停下了脚步,瞧见那边院子门口正走来的人,温和道。
“王爷来了,他身后跟着的那女子,便是侍妾宋氏。”
顾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难免惊讶道。
“这就是贵妃娘娘送来的那位?确实是个模样娇俏的,怪不得王爷喜欢。”
张元容没多说,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顾氏拍了拍她的手。
两人一齐到了正厅后,萧定祁和宋今纾也一同到了。
见了宋今纾,顾氏起身走到了她身侧,目光慈祥。
“是个好姑娘,眉似新月,盛颜仙姿,瞧着娴静端庄,比我家那个孽女不知好上多少倍!”
“幸好你没着了她的道,否则你这般标致乖巧的女儿家出了事,身为嘉平的母亲,我都得懊恼自责不已。”
几句话将宋今纾夸得天花乱坠,分寸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她已经这般贬了自家女儿,旁人都不好说什么了。
宋今纾只得屈膝行礼道谢。
“侯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个乐籍女子,哪能与侯府嫡女相提并论?况且我也没什么损伤,夫人千万不要因此内疚。”
顾氏看了她一眼,笑着没说话。
萧定祁沉吟片刻,主动扶着顾氏落座,寒暄起来。
“昨日听侯爷说起,您这两日思虑深重,夜不能寐,其实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原本不必这般登门赔罪的,裴氏早已认错受罚了。”
顾氏落座,喝了一盏宋今纾主动捧来的茶水,叹道。
“哪能不来?王爷既然说是一家人,现在朝局正在关键之时,咱们可不能生了嫌隙,无论如何我都得走这一趟的。”
“王爷的这位侍妾确实懂事,她虽不怪我家这孽女,但这罪,我终归是要道个歉的。”
正说着,外面清风前来禀报。
“王爷、王妃,裴夫人已经带到。”
顾氏当即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茶盏,厉声道。
“别对这孽女客气,快将她带过来!”
张元容见状,还从中劝阻了一二。
“我知道裴家治家严谨,但裴氏不过是犯了个小错,不至于如此的。”
“她若是见到您这个母亲这般无情,恐怕也会寒了心,等会您说话不妨温和些,也好宽慰一下她几日以来受处罚的心。”
宋今纾从这话里面听出了些许挑唆的意思,在一旁默不作声。
侯夫人果不其然怒道。
“小错?这可不是小错,受罚是她活该,往日我就是给她太多好脸色,才让她酿成今日之错。”
正说话间,裴氏已经被带到了正厅内跪下。
顾氏当即冷笑,拂开萧定祁搀扶着的手,大步走上前去。
正厅内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对着裴氏恶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
正厅外还有不少下人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清脆的巴掌声就这样回荡着。
裴氏被打得踉跄倒退几步,垂眸落了泪,头都不敢抬。
“跪下!给宋氏道歉!”侯夫人一声断喝,裴氏乖乖照做。
宋今纾只见那不可一世的裴嘉平佝偻着腰身,啜泣颤声道。
“宋妹妹,暗害你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如今还希望你能原谅……”
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宋今纾身上,而她已经笑着离开萧定祁身侧,朝着裴氏小跑过去。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有怪罪你的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