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她脑中思绪纷飞，往荷月这个关键时候反水的证人细细一想，这才慢慢明白了过来。
席苏瞧见她表情，撇嘴嗤笑。
“说你蠢你还反驳，就你这点脑子和本事，还玩什么宅斗？”
裴氏怒瞪她一眼，忽然上前来一把扯住了宋今纾。
“所以，一早就是张元容下套，借我之手想除掉你，之后把责任全都推在我身上？”
宋今纾点头。
裴氏又问。
“你不是张元容的人吗？你们两人不是一早就联合了吗？你们内讧了？”
席苏起身，直接拉着宋今纾就要走。
“看不下去了，快走，这人太蠢了。”
原来如此，宋今纾总算明白了裴氏为何会这样。
临走之际，她回眸看向裴氏。
“真正的事实怎么可能浅显易见？你所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次王妃赢得彻底，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到她身上。”
“我一个小小侍妾没有反击之力，打碎了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可是裴夫人，你难道真就甘愿成为别人掌心棋子，甘愿被利用至此吗？”
席氏也不忘添油加醋，丢了一句话。
“和她废话做什么？就她那脑子，斗都都不明白，有什么好指望的？”
出了屋子后，她最后环视了一眼兰苑，故意叹了口气。
这里虽只比秋栏阁小一些，可景致、规格还是不一样。
裴氏在这里，也不会甘心的。
激将法或许对旁人无用，但对裴氏而言，再合适不过。
二人一走，裴氏站在原地，回想起这次被算计的整个过程，浑身冰冷。
她确实蠢，重生了这么一遭，却还是不擅长在这后宅里厮杀。
当时若非荷月忽然怂恿，她其实不必这样挺而走险，完全可以好好设计一出戏，毫不费力地解决掉宋氏。
可她性子躁，偏偏就信了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的话。
以至于被张元容那个贱人利用。
裴氏生平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到想拿起一把匕首插入她的胸口，直接了结了她，然后一把火点了冬雪阁！
可席氏的话萦绕在耳侧，她又渐渐冷静下来。
得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另外一边，宋今纾和席苏行至小花园侧面，就要各自回去。
临走前，宋今纾不放心叮嘱她。
“记得向前看，就算没有继续前行的依托，也要对自己好。”
“无需别人来爱，你爱自己就足够了。”
那一瞬间，席苏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动容。
她看着福月跟着宋今纾回去，空落落的心底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菊苑的门有人进进出出，席苏推门进去，遥遥看向东边的动静。
其实她入府比吕氏还早，昔日的吕氏其实也是一朵娇艳的花儿，是年方十几的妙龄少女。
可终究将要玉殒香消。
席氏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就是在走吕氏的老路。
想起英语，她又看向如今服侍自己的几个稚嫩的丫鬟，这些都是刚入府就被送来菊苑的，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故人的影子。
其实，从前她身边也有许多人，她无聊逗乐，还给她们都改了名字。
有人叫德语，有人叫法语，她还给一个刁钻的老嬷嬷改名叫静白……
席苏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期盼着有朝一日遥远的故乡也有人能过来，或许能读懂她的用心。
可是她没等到，反而是她自己先失去了王爷的心。
自那以后，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个离奇死去，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英语。
把她送去冬雪阁后，席苏认命般挑了几个尚且稚嫩的小丫头服侍，不再参与任何纷争。
慢慢地，吕氏重病，从前热闹的菊苑彻底冷清下来。
浮生事、苦海舟，飘来荡去不自由。
席苏从前也是活泼爽快的性子，后来在这后宅里寸步难行，一日日消沉了下去。
她和一群思想迥异的女子待在一起，却从来不想融入她们，甚至不屑融入。
她始终不愿抛弃自己的观念、不想被磨平棱角，成为后宅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温婉女人，诸如张元容那般永远只知道扯着一张笑脸的。
一来二去，耗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明明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却还是在刚刚那样独特的话里，感受到了片刻温暖。
院子里小丫鬟才看到她，懵懵懂懂迎上来。
“夫人又去外面赏花了吗？”
席苏闻言，眉眼舒展，微微颔首。
“是，忽然很喜欢茉莉，陪我去折几支带回来吧。”
“好呀！”
……
宋今纾回了梅苑时，蒹葭已经回来。
她才刚坐下，蒹葭一盏茶水就捧了过来。
“小娘怎么出去了？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如果不赶紧安心静养，王爷回来后怕是不方便伺候，到时候要是被别人分走了恩宠，肠子都得悔青了。”
宋今纾只是闻了闻茶，忽然抬眸，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蒹葭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小娘让我取的伏羲琴，我已经取回来了，就在屋子里。”
宋今纾却假装诧异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我今日仔细一看，才发觉蒹葭你容貌娇艳，眸若点漆，目若朗星，正是王爷十分喜欢的样子……”
“我身子不争气，实在承受不了那么多恩宠，不如这样，你如今既然是我的人，我将你献给王爷如何？”
“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呀！从此往后你也算是主子，不必再为奴为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