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砖下的土很软,他用手挖了一分钟才看到埋在里面的瓷罐。瓷罐被严严实实的用油纸密封着,他几乎颤抖的将其捧在双手,小心的放在地面。小刀切开豁口,他从里面掏出一包被油纸包裹的东西,拆开的油纸包里安静的躺着一张存折和看起来至少在四十年前的纸币。
从始至终于绍刚一直紧绷着脸,面部的线条僵硬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已经拿出来了。”良久后他才转身面向石子青等人,手中的存折被他用力的捏紧。“我阿婆她。”
在于绍刚眼中,石子青转头看向空空的一旁。他的视线也紧紧地盯着那块空地,什么都没有,可他知道,阿婆应该就站在那里。
鼻子涌上一阵的酸涩,他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抿起,用力的吸口气。
“她老人家说还有一处,也是留给你的。”几人现在正处于一间大屋,石子青指着门口。“方奶奶说,放在你原来住的那间小屋里。”
于绍刚顿了顿,而后点头走向一间小屋门前,他拉开门,整洁的屋内摆设的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台灯和书架,书架上整齐的罗列着上下两排书,墙上贴着几张十多年前的漫画海报,一把吉他安静的立在一边。
他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迈了进去,没等石子青张口,就自动的将书桌小心的移开,露出铺着瓷砖的地面,又像之前的方法很容易的撬开其中一块瓷砖,掏出一个描绘着青花图案的瓷罐。从瓷罐里掏出一包油纸,他小心的掀开,油纸里是红色的布料,而后是露出被金子打造的几只首饰和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钥匙。
“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帮的上刚儿的忙。”老人目光慈爱的落在于绍刚的身上。“幸亏这孩子都记得,我告诉他我藏得位置,就是性子太倔,太像他阿公。”老人虽语气满是责备,但其中蕴含的关心还是能让人察觉到。
石子青转达了老人希望首饰能够帮助于绍刚的意思,对方垂着眼,将手中的红布重新又包裹好,放到了身后的包里。他注视着手中方才和首饰放在一起的钥匙。
“那把钥匙是院后面的仓库的。”
老人在一旁解释道。
石子青将原话转给于绍刚,对方听后沉默的转身就出了屋。
他绕过院落的大房,目光及处,是扎根在屋后的几棵果树,此时正值夏季,莹绿的树叶在清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扰人的蝉叫声声入耳,他的目光中禁不住升起缅怀的颜色,而后视线落在一间不大的仓库。
于绍刚脚下一顿,继而再次向前走去,炎热的温度使得锁着仓库入口的锁头有些滚烫。钥匙放在入口微微一拧,一声闷响,锁扣弹开。
昏暗的仓库内被一大股的亮光照入,于绍刚站在门口,映入眼帘的摆设先是令他疑惑,而后却在下一刻禁不住让他鼻子再一次的酸涩难耐。
这些摆设中有的是一支摇动的木马,尽管褪了色,但也不难看出主人家对其的细心,红色的雕漆,木马的头上生动的点着黑色的眼睛。也有手工的木制汽车,竹蜻蜓,拨浪鼓以及一切看起来都是孩子玩的玩具。从小小的乒乓球,再到被补了皮子的老旧篮球以及挂在木质墙上的羽毛球拍,虽然看起来陈旧,却被规规整整的放在架子上。除了孩子的玩具和明显是长大后用的运动品,架子的一旁还有几个纸质的箱子,掀开的纸盖,一股的陈旧的书香气。有幼儿园的,小学生的,中学的的教科书和一本又一本书写工整的作业本,上面的字迹以及老师批改的痕迹尽管有些掉色,但被主人家细心的保存还是多少能看得出。
其中的一本看起来像是小学时写的日子不由的让他将其掀开了第一页。
幼稚的笔迹和简单的话,将他的残留不多的记忆一下又拖了好远。
【星期三,天气晴
今天第一次写日记,老师说要写下来,然后给她,嗯嗯,今天,刚儿很听话,阿婆表扬我了呢,说我聪明,像我爸爸,可是我没见过爸爸,不过没关系,我有阿婆和阿公。】
【星期四,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阿公给我摘了好多果子吃,甜甜的,嗯我决定给阿黄也吃一点。】
【星期五,天气阴
阿婆生气了,因为刚儿不听话从树上掉下来了,阿婆你不要哭,刚儿以后再也不会爬树了,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刚儿也想哭了。】
【星期一,天气阴
今天不开心,他们说刚儿是野孩子,没有爸爸妈妈,刚儿才不是野孩子。才不是。】
【星期二,天气阴
今天我和隔壁班的阿信打架,因为他说我是野孩子,我揍了他,阿婆被老师叫了过来,阿婆一开始好生气,后来和老师说了话,后来回到家抱着我哭了,阿婆你不要哭,刚儿以后听话,再也不打架了,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星期三,天气晴
今天好开心,阿婆给我看了爸爸妈妈的相片,刚儿才不是野孩子,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不过他们去了好远的地方,刚儿现在还去不了,不过,以后等我会写好多的字了,要给爸爸妈妈写信。嗯嗯,就这么定了。】
【星期四,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阿公接我回家,阿公说要给我做小木马。也是跟阿信一样的吗。我也有小木马了,好开心。】
【星期五,天气晴
今天天气晴,阿婆说要把我的书和作业本都放好,等着以后上了学,也要将书和作业本放在一个地方。还有我的小玩具也要放好,阿婆说,等着我长大了,这些东西会很多,她就把这些放到一个屋子里,等着我以后走远了,不能回来了,阿婆说,她就留着这些,等着我随时回来。阿婆真奇怪,怎么会认为我不回来了呢。】
。。。。。。
于绍刚看着最后一句,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记忆被拉长,眼前的一切忽然间和当年自己因为要上大学而离开阿婆的情景重叠。
那时阿公已经去世,阿婆站在村口,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他,他承认,那时心中虽然也存在离别的痛苦,但相比上大学的兴奋,更加促使着他想要离开,也因为这样的原因,阿婆的泪水要比他流的多。也使得他在离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