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意味深长道,“回小姐,是锦王殿下雇的人喊来的。小姐聪慧,想的法子极好:例如在门口提前三日张贴告示,通知客人来购买。但小姐到底不懂坐商,实际上这些告示有用,但不多。那皇家张贴皇榜,还得让兵士在几个路口吆喝,何况我们一个小小书铺的告示?
更何况,客人还不知咱们卖的书有多好。一旦第一批书没卖出去,第二批还如何印刷?印刷多少?小姐兴师动众地组建版印坊,是开工、还是停下?开工的话,越积越多;停下的话,小姐就……咳。”
后面的话,钱掌柜没说,苏明妆却知晓——如果停下,她就忙乎了个笑话。
苏明妆沉默片刻,“所以今日的最大功臣,是锦王?”
钱掌柜干咳一声,缓解尴尬,“小人认为,是的。其实锦王这招,小人之前便想到了,只是顾忌着咱们安国公府的名声,不敢把事儿做得太过。但锦王出手就无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能赖上咱们不是?”
“……”苏明妆再次沉默。
锦王素以貌比潘安、备受圣宠被众人知晓,但经历梦境,苏明妆却知,锦王的绝顶聪明!
梦中她对锦王这般信赖,不仅因为锦王一直陪伴,还因为她每次需要帮助,锦王都能恰到好处地帮上她。
那时,锦王就是她痛苦生活的救命稻草。
若非那样,她也不会把自己交给……
她以为梦外的锦王与梦里的锦王不同,但如今来看,同样足智多谋。
苏明妆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释本算是开门红,她可以让版印坊继续印刷了。
只不过第二批不用着急印,慢慢印便可,也可以印其他几本释本。
至于锦王……所为皆其自愿,与她无关。
想到这,苏明妆振作了精神,目光恢复沉稳明睿,问裴今宴道,“可惜,之前我们说要留住二十本给你当送同僚的礼物,如今只有那四本样书了。”
裴今宴将眼底的懊恼隐藏住,扯出一抹笑容,“不急!等第二批便可。”
“那你先拿这四本,送给关系好的朋友?”
裴今宴却想到另一件事,“你送样书,回学士府了吗?”
“还没。”
“那先拿回学士府吧,虽然你们家未必需要,但也是一片心意,至于我那些同僚……你知道的,都是武官,不着急的。”
苏明妆恍然大悟,“有道理,那就承蒙好意了。”
“哪里。”
四本样书的去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钱掌柜眨了眨绿豆眼,之后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等下一批书,我们……也用那样的方法?”
苏明妆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国公府和我们学士府不同,上到皇上、下到百姓,对他们的道德期待极高,若沾染了铜臭,不是好事。”
裴今宴欲言又止。
钱掌柜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在望江楼这么长时间,见前台的御赐之物几天换一个,也能猜到,帝王对裴家的期待了。
小姐说得,有道理。“是,小人知晓了。”
这么一晃,已到午时。
苏明妆问道,“钱掌柜一会可还有事忙?”
钱掌柜,“新上的书已经全部卖完,下午没什么急事,是小姐还想安排什么任务?”
苏明妆笑笑,“我也没任务,是午膳时间到,刚刚我答应雅琴她们,中午请她们吃顿好的,你叫上孙掌柜,我们一起过去热闹热闹吧。”
钱掌柜喜笑颜开,“这好啊!小人好久没去名膳楼,要不然咱们一会去名膳楼?小人请客。”
王嬷嬷连连摇头——钱掌柜这人就是贪吃,之前在京城时就因为大吃大喝,突犯疾病,被大夫劝说节制。
但今日开门红,大家都高兴,王嬷嬷也没吭声,不给大家添霉头。
裴今宴道,“应该我请。”
苏明妆摆了摆手,“都别争,我说过我请就我请,以后你们再请。”
之后,大家也没拖延,叫上孙掌柜,一行人去了钱掌柜朝思暮想的名膳楼了。
……
国公府。
鹤鸣院。
啪地一声,一本医书被重重摔了出去。
严傲萱崩溃吼道,“我受不了了!我是来看表哥的,现在表哥一直不回府,我既要干活、又要受气,还得学什么军医术!
军医术有什么好学?连大哥二哥都不肯学,为什么让我这堂堂千金小姐学?难道我还能上前线,给那些臭烘烘的士兵包扎吗?恶心死了!”
严绮澜急忙安慰,“妹妹,你冷静……”
严傲萱尖叫着打断,“我冷静不了!姐,我知道你对表哥势在必得,你自己留下吧,我不想受这窝囊气了!”
严绮澜抿着唇,一张娇俏的面庞也是铁青——是啊,最近她们确实受了太多窝囊气!
要权没权,要人没人。
想讨好姑母,姑母却逼着她们学军医术。
问题是,表哥迟迟不回府,她们又没办法——总不能入宫告御状,让表哥回家吧?
继续留下,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回忆这半个多月,她也是气得发抖。
“我不管,我要走了!”严傲萱喊道。
“我也走。”
严傲萱一愣,疑惑地看去,“你也走?你不留下……等表哥了?”
严绮澜的脸一下子赤红,一下子又发青,难堪道,“不等了。”
严傲萱叹了口气,“姐,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生气。有些东西能争,我们便争一争;如果发现争不了,就应该亡羊补牢。现在表哥和那贱人虽没一起住,但国公府下人们都说,表哥对她是极尊重的。姑母对她也是赞赏有加,我们……不是,是你,没机会的。”
这真相,连年纪小的妹妹都能看出来,严绮澜如何看不出来?
但她不甘心!
却在这时,丫鬟碧儿跑了进来,见小姐们脸色铁青,站在门口,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严傲萱没好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