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忆那个时间点,实在无忧无虑——母亲健在、父亲安好、苏家安稳。
裴老夫人身体逐渐康复,裴今酌没瘸、裴二夫人没伤心,她每天都做喜欢之事,晚上还有人教武艺,甚至于白天还抓了两个“壮丁”,帮忙打理府务。
如果时间能永远定格在那时,该多好?
那无忧无虑时期一旦过去,潜伏于水面下的危机,便逐渐冒出头来、势不可挡:武王派锦王拆散联姻,皇上认为遭受背叛,开始攻击苏家……后面的事,她不敢想!
苏明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时间无法停止,哪怕她对前途迷茫,也得坚定走下去。
她停下胡思乱想,清空头脑,让自己保持冷静。
之后去了书房,叼着笔思考许久,才开始落笔:
『裴将军,展信如晤。
关于你此前所问之问题,我本欲待你回府之时,当面予以答复。
然未曾想你竟突然奔赴前线,如此,我便唯有以书信之方式传达于你。
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彼时引我前往之人 —— 那位管事?
管事曾透露,老者乃是极重感情之人,若我欲成功说服老者,将所求之物说成是为自家夫君讨要方为上策。
正因如此,我才冒昧冒用了将军之名。
除此之外,我绝无其他别样之意。若将军心存疑虑,待你归来之日,我们可重游故地,寻那管事询问清楚。
将军出门在外,还望务必珍重身体。
盼归来。』
写完后,苏明妆检查了一遍,随后封了信,让人送到青竹院去了。
……
翌日,清早。
长安大街人还不多,锦王的马车便到了望江楼前停下。
秦羽落下了马车,却见通往三楼的门,已除了门锁,还有个丫鬟在外面守着;三楼的窗子已被人打开,此时半敞着。
秦羽落没想到她竟然已到了,他本以为自己来得算早。
随后,秦羽落带着靖风,以及两名侍卫,上了楼去。
三楼。
王嬷嬷等人见锦王来,齐齐上前请安。
“免礼,”秦羽落看了一眼门口,“明妆姐在里面?”
王嬷嬷恭敬道,“回王爷,小姐在雅间内等候王爷,王爷请吧。”
秦羽落便进了去。
靖风正要跟随,却见雅琴挡在门口,欠了下身,道,“抱歉大人,我家小姐只请王爷一人进去,而且小姐在一旁准备了茶点,雅间。”
靖风面色为难地看了一眼紧闭门扉,“不用,我在这里等王爷便好。”
雅琴也没坚持,和云舒两人抬了桌子过来,让靖风坐下等。
房间内。
秦羽落一进去,就见苏明妆坐在窗旁的桌案上,左手手指按在桌上的一幅人体经络图上,右手捏着银针,不断比划着。
她穿了一袭淡青色长裙,依旧用料考究、但款式简单,柔顺的料子将她挺拔消瘦的身姿勾勒得犹如春风柳叶,因为右手举着银针,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枚水盈盈的翡翠镯子。
晨曦透过半敞窗子,照在女子侧颜上,仿佛为其完美的脸型勾勒了金边,也好像为她增加了一些圣洁色彩。
感受到他来,女子抬眼,口吻清淡疏离,“你来了?用我起来给你请安吗?”
秦羽落在女子口吻中,竟听出了一些不屑,“不用。”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他也没时间探究女子“不屑”的原因。
不等对方邀请,在桌子对面坐下,“你很喜欢医术?”
“所有一技之长,我都喜欢。”苏明妆见人到了,便停下背穴位,将银针收到针囊里。
“为何?”
“为防止以后落魄。”
秦羽落凝眉,“虽说居安思危,但堂堂苏家小姐、安国公夫人,也能落魄?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一些?”
苏明妆一边把穴位图卷起来,一边淡淡道,“这可不好说,如果没有意外,我被设计和离后,皇上对苏家出手,我被赶出家门,之后便落魄。所以现在多学一门手艺,好歹看不起病时,还能自诊一下。”
秦羽落慵懒地靠着椅子,一只手搭在桌上,失笑着看向表情冷漠的女子,“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
“最近开始的,”苏明妆将桌面整理好后,便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我们是一起入宫求见皇后娘娘,还是我单独去?或者你单独去?”
秦羽落也收回闲适,端正身子,低声道,“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
“我们一会一同入宫求皇后娘娘,然后,我去接玉萱公主。”
苏明妆凝眸思考片刻,“你这般设计,想来有你的用意?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秦羽落抿了抿唇,桃花眼里缓缓凝聚杀意,“帮我找人,路上刺杀我,杀我几名随从,用不着全杀,我打算带十五人,杀七人便可。”
苏明妆吃了一惊,“杀人?你让我?我去哪找杀手?”
哪怕是经历梦境,她也只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哪有杀人越货的能耐?
秦羽落眼神中的杀意,慢慢变成失落,苦笑道,“是啊,我在想什么?真是有病乱投医,我竟天真的以为,你能做到。”
苏明妆眼神闪了闪,低声问,“你是想稀释武王的人?”
秦羽落一愣,惊愕地抬眼看去——他只说杀侍卫,但她竟能想到稀释武王的人。
见她表情期待,他便说了自己的初步计划,“你猜的没错,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如何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利用好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便想到了接玉萱公主这个机会。
你之前的提议固然很好,对外营造我们两人相好的假象,再通过分分合合对武王施压,但用时太久了,我回府后仔细盘算了下,若什么都不做,只用‘相好之计’,最起码也得用上一年的时间!”
苏明妆点了点头——是的,梦中,他用了三年。
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