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也好,我算是认清了外家的嘴脸,所以我今个儿哭,也不是为了退亲而哭,而是为了。。。为了。。为了陈三表妹,陈姨母而哭。”
提及陈三,朱四姑娘自是哭得不能自已,累的五娘也跟着红了眼眶。
因而对面坐着的九娘见朱四姑娘连累得五娘都伤了心,也便气鼓鼓的瞪了朱四姑娘一眼。
这个朱四太可恶了,抢了五姐姐的关心,瞧在她被人退了亲的份上,便不与她计较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惹的五姐姐伤心。
气了朱四姑娘后,又气了一遭陈三姑娘。
哼!不过是才见过一面,父亲又犯了事的陈三姑娘罢了,怎般就屡屡惹的五姐姐伤心呢!本就与五姐姐没多少交集,便是立时死了,又碍得着五姐姐什么事。
哼!哼!哼!
偏生五姐姐就是心软爱操心。
朱四与陈三,简直烦死个人了。
只可惜,眼下朱四姑娘与五娘两人只顾着伤怀,哪里分出半点余光与心力瞧的到九娘气呼呼的样儿。
“我外家便是连我与表兄的亲都退了,哪里容得下姨母被休大归回家,更莫要说那流着陈家血脉的小表侄儿了还有陈三表妹了,都说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我外家,不论是外祖父,还是几位舅舅,一个个竟躲的远远的,生怕沾了自个儿的身,我是看透了外家一家子的冷漠无情。”
顿了顿,兴许是鼻涕太多,朱四姑娘也无需帕子,只拿手背在鼻间与脸颊抹了两把,举止要有多出格就有多出格。
但五娘却丝毫不嫌,反倒是瞧了朱四姑娘此番豪爽的动作,心里头总算生出了一丝丝的安慰。
看样子,退亲与陈家的事,并没有把朱四姑娘打到。
朱四还是从前认识的那个不拘一格的朱四。
“瞧着外家与陈姨父一家乃至我们朱家极力撇清关系,我母亲到底念着陈姨母与她一母同胞,又可怜陈三表妹以及那个小表侄。”
“按照陈姨父定的罪,六岁以下的孩童只冲了奴,女子冲了教坊司,又托了关系,好歹陈姨父给了陈姨母一封休书,本该再缓些时候,就能将小表侄儿以及陈三表妹托了别人的名头赎买出来。”
朱四姑娘深深吸了口气,想要保持镇定,不论是眼泪还是呼吸,却怎般也止不住的加紧加急。
“可惜啊,他们命苦啊,陈姨母得了休书后,本就受了几日牢狱之灾,人已是病弱的不成样子,只是为着孙子跟女儿才勉强支撑着不倒,到底还想着有娘家爹娘老子兄弟们可以依靠,可哪里晓得,外家派了大管事来,什么话也没有,只丢给陈姨母一条白绫。”
朱四姑娘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开口,又忍不住继续染着哭腔往下道
“又是伤心,又是急火攻心,陈姨母便一病不起,后来又得知自己的孙子受了冻,殁了,还有陈三表妹在发送扬州教坊司的船上,被几个醉了酒的押差侮辱,投河自尽了,姨母再也受不住,也便一并去了。”
到这儿,五娘已然同朱四姑娘两个抱头痛哭,直哭的对面的九娘牙痒痒的瞪着朱四姑娘。
于九娘而言,陈家的惨事,不过是陈知府贪赃枉法犯了事,累及一家老小也没什么好说嘴的,本就是一荣俱荣一算俱损的事儿。
偏生讨人嫌的朱四拉着五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一会子,朱四姑娘才同五娘缓过劲来,两人各自拿帕子替对方擦了擦脸后,只见朱四姑娘似是露出一个无力又无奈的神情,喋喋不休道
“还是母亲为陈姨母还有小表侄办的后事,陈家已经全部被抄没了,且陈姨母被休了,娘家又回不去,母亲只能商量着父亲,临时在浦口买了个小山头,将小表侄同陈姨母葬在那儿,只可惜,陈三表妹投了河,至今都捞不着尸体,只怕是早已喂了鱼。”
“陈三表妹身前已是遭了罪,死后竟连个尸体都没有,母亲怕她做了孤魂野鬼,索性给她在栖霞寺点了九九八十一日的长明灯,又找了怀仁师太为陈三表妹以及陈姨父一家子做了七日法事,只希望,若真个儿有轮回,日后投个好世道罢,别再生在这世道了,尤其是咱们女子,这个世道对咱们女子何其不公,明明只是那些个臭男人争名夺利,女儿家家的又没有伤天害理,凭什么要遭到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