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穿着,只不过,她一个沈家小庶女,倘不是二太太为了弥补昨个儿被九娘撕了粉碎的面皮,只怕也轮不着她穿。
穿好烟笼衣裙,二太太又亲自挑了一支至宝斋出的镶了鸽子蛋那般大的祖母绿攒金发钗戴到了五娘的头上,适才肉痛的安耐住满身的愤愤不平。
而五娘也不是傻子,二太太没有怪罪自己,反倒是一反常态的赏了自个儿两匣子名贵的首饰头面,又让自个儿换上了宫中贡品烟笼衣裙,更是开了她的首饰匣子,挑了件一瞧便价值不菲的祖母绿攒金钗给自己戴上,后面必然有事等着自己。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不论二太太日后加倍不加倍的报复回去,她也是得了这些个从未有过的好处,也算是得了实惠了。
然而二太太自始至终都是一反常态的模样,丝毫不如五娘所想的那般,穿戴好了衣裳,又得了两匣子的首饰头面,便有话交代自己,或是配合演一出戏,或是警告一番。
二太太只沉默不语的一路领着她进了荣养堂,请安过后,便是被沈老夫人一把拉住。
直到这一刻,五娘才晓得,原来这一声的华丽装扮,在这儿等着呢!
呵呵,就连老夫人都亲自上场替二太太澄清了,她一个小庶女,又怎敢翻出花儿去。
就在五娘心里头门清的时候,钱氏也笑着上前一叠声夸赞道
“啧啧,要不这老人们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瞧瞧咱们的五娘,不愧是咱们沈家的姑娘,平日里惯来穿的素净已是亭亭玉立,今个儿这供品烟笼衣裳穿在她身上,倒是越发的如仙女下凡了。”
话已经递到自个儿面前了,眼下二太太,沈老夫人,乃至钱氏,一个接一个的登场配合二太太演戏,五娘心里叹了口气,立时便笑着接过了话茬,也是该轮到她配合演完这场母慈子孝的戏码了。
且不论旁人信不信,左右面子算是圆了过去也罢。
“四婶谬赞了,这是母亲特特自京城托了关心才得了一匹烟笼料子,又着了保定府的大家按照今年开春来金陵的管事抱了尺寸裁的夏衣。”
五娘盈盈一笑间,不知是被烟笼衣裙衬的,还是晨光晃的,霎时明媚动人,直叫随了勤哥儿几个哥儿留在敞厅的顺哥儿移不开眼去。
又见五娘嘻嘻笑着抚上自个儿头上戴的二太太才将给的那件镶了祖母绿的发钗。
“四婶只顾着瞧我这一身的烟笼料子了,倒是怎也不夸夸我头上配的钗,说起来也是巧了,这镶了祖母绿的金钗倒是同这一身的烟笼料子正相配呢!都亏了母亲里疼惜,这一件件好看的衣裳首饰,我倒是想留着日后到了合适的花宴酒宴戴,不过,母亲这次回来又有新的衣裳首饰,再不拿出来穿戴,只怕我屋里的箱笼都要摆不下了。”
五娘拿团扇遮了半张脸露出个羞涩的笑来,一旁服侍在沈老夫人左右的二太太立时也露出个宠溺的笑来,不过,不知是心里到底恨五娘恨的咬牙切齿,还是瞧了六娘恹恹的没有言语,好似今个儿只是五娘的陪衬,一时也没有接了话头,倒是钱氏颇是配合的笑了一笑回眸打趣了二太太一句
“哟!二嫂这不吱声不吱气的,不成想,竟替五娘私下里准备了这些个好东西,只五娘这丫头,惯来不爱传红着绿,也是个刁钻的,凭白辱没了这些个好物什。”
这会子,话已经被钱氏递到嘴边了,二太太便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含了满满的笑应了句
“从前年岁小也罢了,如今年岁大了,再不打扮起来,只怕日后带了她去保定府相看人家,少不得要落了咱们沈家女的面子。”
九娘一直冷眼旁观至此,只觉着祖母也好,二太太与母亲也罢,一个个的,都是可恶的紧,尽逼着五姐姐众目睽睽之下做戏了。
不过,做戏也就罢了,但,二太太此刻提及带了五姐姐去保定府又是何意,莫不是五姐姐去保定府已经私下里定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九娘立时看向二太太含笑的一张脸就越发的憎恶起来,攒了攒手,也压不住想要拿了袖兜里搁着的金剪刀将二太太扎烂的冲动。
与此同时,与九娘一般震惊的还有顺哥儿。
他心里那些个想头,尤其是在自己嫡亲的妹妹香姐同沈家老长房的沈言沛口头定下亲事后,比谁都清楚,万沈两家除了沈老夫人嫁了三老太爷外,能够再结一门亲事,是多么的不易,他与五娘是不可能了。
但是,不可能归不可能,顺哥便是再压制爱慕五娘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会在碰到五娘时,藏在人群中,偷偷瞧上那么一眼。
如今却听到这么个噩耗,五娘要跟着那心思歹毒的嫡母去保定府相看人家。
顺哥并不傻,从昨儿个再到今儿个,他也能瞧出,今个儿的五娘是在配合着长辈们眼色行事,好给二太太洗了刻薄庶出子女的污名。
倘五娘留在老三房,嫁了金陵任何一户人家也好,总归她是沈家女,金陵哪个人家不捧着供着,但跟了二太太去保定府,还不是被二太太揉圆搓瘪的命。
一想到如此鲜艳明媚的五娘,日后竟要以泪洗面乃至郁郁而终,顺哥便恨不能立时指天发誓非五娘不娶。
但,顺哥到底压住了心底那些个不断的气血翻涌。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
倘真个儿这般做了,只怕旁人只以为自己与五娘私下里有什么,那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五娘如今的处境已然艰难,绝不能再因着自个儿的一己之私,连累的五娘日子越发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