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明绮已经闪身到房门前,将其一把打开。
门外只有零星几声虫鸣和猫叫,远处则是打更人嘹亮又悠远的声音。
谢卿卿走上前,也学着明绮左右四顾,轻声说:“姐姐听错了吧,这地方应该没人来偷听的。”
明绮将信将疑将随身佩剑收回剑鞘,转头看见谢卿卿状若乖巧无害的表情,她的眉头无意识蹙了一瞬,垂眼凝视着谢卿卿。
“姐姐?”谢卿卿捏着裙子,不安地喊她。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明绮收回视线。
守在院子外的青凤听到动静,快速走进来,压低声音问:“主子,出什么事情了。”
明绮没说什么,而是把谢卿卿推给青凤:“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护送公主回她住的地方。”
谢卿卿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明绮存了送客的心思,便是她也不能强留下来。
她只好蔫哒哒地说:“姐姐也早些休息。”
看着谢卿卿和青凤离去的背影,明绮踏出房门,低头看着不远处的灌木。
借着柔和的月光,依稀能看见灌木上被刮住的,一小片衣服料子。
明绮走过去,两根手指将料子挑起来,缎子柔软细腻,散发着和月影一样的光泽。
柔和的月光倾洒在明绮的脸上,晚风轻轻拂起她鬓角的碎发。
树影婆娑间,明绮脸上明艳的神情微不可察淡了几分。
夜深人静,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只有谢卿卿和青凤两人。
谢卿卿走在前面,脸上全然没有在明绮那里的乖顺无害。
她没什么表情地问青凤:“你确定他听到了?”
青凤挠了挠头:“我没有跟他进去,但见他方才有些踉跄地出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你到底让萧霁听到什么了,他的脸色看上去那么差。”青凤有些不安的问她。
“没什么,只是让他认清姐姐对他只有利用的现实。”谢卿卿冷说。
青凤脚步停住,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谢卿卿转头,拧着眉头问。
“他毕竟在主子的计划里,万一此事之后他不再配合主子,以主子的性情,少不了要用些强制手段,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青凤犹疑说。
“那不是更好,不然他的日子也太舒服了吧,还沉浸在破镜重圆的美梦里。”谢卿卿冷笑一声。
“你竟然会同情一个废人,不仅护不好自己的妻子,诸多冷待不说,还对自己的妻子痛下杀手,明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你是见过的。”
“或许当年有误会也说不定。”青凤不确定地看她。
谢卿卿像是被点了炮仗,当即站在一块石头上,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他。
“什么误会?就算刺杀的事还有的推敲,那买通姐姐心腹给她下药的事情呢!那心腹可是我亲自审的!她咬死了是萧霁指使。”谢卿卿怒说。
青凤噤声:“你也别生气啊,我只是随口说说。”
谢卿卿轻哼,从石头上跳下来继续向前走。
“萧霁这件事对主子全部的计划没有大碍,公主又是主子信赖效忠的人,我才答应帮公主做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青凤跟在她后面一脸肃穆。
“当然,之后有别的事情我也用不上你。”谢卿卿摆摆手,径自走向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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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美梦骤然破灭大抵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心中惶惑,难受得仿佛要炸开,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明绮真的不爱他了。
她只当他是一枚棋子,一枚抓住萧厉山的棋子。
萧霁浑噩坐在凳子上,他慢吞吞从怀里拿出日日不离身的布包。
小心翼翼将布包打开,那对明绮曾珍而重之的玉镯静静躺在桌子上。
他低着头看了半晌,神情晦暗又破碎。
那年明绮接过他递去的和离书,冷冷看了他许久。
他实在不敢看明绮,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身后听见叮当碰撞声。
等转头一看,才知道是明绮把他送给她的镯子扔在了石头上。
那镯子是母妃留给他的,他在成亲日,背着萧厉山偷偷塞给了明绮。
她的力道不小,镯子当场就裂成了几瓣。
他看见了却不敢捡,只敢等明绮走后,院子里四下无人,他才敢去将四分五裂的镯子捡起,又偷偷找了城里靠得住的老师傅修补好。
但无论如何修补,镯子上面还是有密密麻麻的裂纹,不复之前的光彩不说,稍微磕碰就又会再次碎裂。
似乎两人的结局,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但至少明绮还活着。
这就已经很好了。
不知看了多久,萧霁如冰雕一样的表情终于动了动。
他狭长的眼眸缓慢眨了一下,最后伸手将两只女用的镯子,小心翼翼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张开的手心里还有之前被他抓出来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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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光大亮,清波郡就下起了暴雨。
哗啦啦的雨,不断从屋顶冲刷下来,如一道卷帘。
明绮坐在屋檐下的美人靠上,看着愈演愈烈的雨势。
谢卿卿白着脸站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裙子,几度想说什么,却又怀着某种担忧止住声音。
青凤则要惨上许多,他跪在明绮身前,衣衫都已经被渗进来的雨水打湿。
明绮没有看两人,只侧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
有些荒凉的院子中,精瘦的青年头戴斗笠,冒雨持剑,快速来到明绮面前。
“主子,整个府邸都找过了,雨下得太大,没发现萧公子的踪迹,府中有下人说天不亮的时候曾看见萧公子向大门外走。”青影单膝跪下,沉声说。
青凤脸白了白,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