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他含笑作揖:“在下叶千枝。”
萧霁眼皮子垂着,披散下的墨发直入池中,泛起细微的涟漪。
见萧霁不理他,叶千枝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觉得生气。
他走到萧霁身边,语气慢悠悠地说:“公子刚才也看见了,明将军显然不是一位长情的人。”
萧霁缓缓转头,看向叶千枝,凤眸晦暗莫名。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觉得公子何必吊死在明绮这棵树上。”叶千枝手持折扇,不急不缓地给自己扇着。
“今日她身边的是我,明日或许会是别人,您真的能忍受这份寂寞吗?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摆在公子面前,远走高飞,远离都城这个是非之地。”
“你也配提她的名字?”萧霁扯了扯唇角,语气冷硬。
叶千枝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却得到萧霁这样的回应,不由有些愕然。
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睛,正要说什么,萧霁却用和明绮同样的姿势,扣住他的脖颈,不由分说就往水下按。
叶千枝猝不及防呛水,整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
但萧霁却早有准备,将他的四肢固定住,不给他任何挣扎开的可能。
从萧厉山携带家眷潜逃开始,萧霁之后的路就注定坎坷,皇帝恨萧厉山入骨,都城里哪个世家子弟都不吝啬踩萧霁一脚,博皇帝欢心。
萧霁早就不是曾经只会执笔的文人大家,单打独斗、近身肉搏、旁门左道,他只有样样精通,才能在吃人的都城护自己性命。
哪怕叶千枝和他身形相似,被他箍住要害,叶千枝的生死便任他拿捏。
萧霁神色冷漠看他挣扎,半晌才松了些力道。
叶千枝挣扎着从水里出来。
“不要!误会,我错了!公子饶命!”
萧霁面无表情,见他缓了口气,又施加力道将人往池水按。
等萧霁再松力道,叶千枝不敢多说半句废话,喊道:“我是您父亲的人。”
萧霁没管,继续将人压着往水里塞,这次他用力过猛,右手腕上的玉镯磕碰到了池水边的石子上。
叶千枝扒着池子边的石头补充:“是柳云华柳阁主让我来保护公子的!”
身后的力道终于一松,叶千枝大口大口喘息着,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萧霁站起身,居高临下冷淡着脸看他。
他明明站在太阳照耀之地,却幽暗湿冷如万丈深渊。
叶千枝本以为萧霁这是放过了自己,他抬眼对上萧霁的表情,却是连体内的血液都冷得几乎凝固。
萧霁绝没有放下杀心。
叶千枝心中有个声音说道。
这下他不敢耍小聪明,连忙解释:“您赶走了折星折月,有明绮、不,明将军的暗卫在,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阁主为保护公子才让属下前来。”
“属下誓死追随公子,公子饶我性命,属下定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他跪在地上慌乱表忠心。
萧霁仍旧不发一语,他的双手交叠,藏在宽大的袖袍下。
藏在手腕的匕首已经出鞘,他摩挲着匕首,仍旧思虑着在这里杀死叶千枝,会不会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叶千枝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察言观色,他琢磨着萧霁的表情,心中愈发不安,眼神飘忽时他瞥见萧霁袖子下的银光,顿时警铃大作。
“属下说得句句属实,阁主能发现公子身份有异,也是属下那日在春风楼,发现公子和阁主有几分相像,属下忠心耿耿……”叶千枝眼珠子乱转,拼命想着求生之法。
“属下来将军府前,在春风楼打探情报,尤善察言观色,精通房中术,若公子愿意属下愿倾囊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到了这一步,叶千枝说话已经不过脑子。
本以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小命就要断送在萧霁手上,叶千枝却眼睁睁看着萧霁收起匕首。
劫后余生的叶千枝喜极而泣。
“荒谬。”
萧霁冷着声音,表情冷冽矜贵如不可亵渎的高山雪:“污秽之术也敢拿出来碍我的眼?”
叶千枝偷觑萧霁细微的表情变化,见他一本正经,哪里敢多说什么,只一味顺着萧霁的话。
“是,属下知错,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
萧霁神色不明看他半晌,将视线移向远处:“我只饶你这一次,若日后你再敢接近明绮,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属下遵命,再不敢接近明、明将军。”叶千枝欲哭无泪。
原以为来到将军府,能远离春风楼那种是非之地,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美差,但谁能想到将军府从明绮到萧霁,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他在少阁主这里讨不到好,还被明绮逼着吃下乱七八糟的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霁看叶千枝,脑子里想得却是方才叶千枝几乎倚靠在明绮怀中柔若无骨的样子,他不禁会想若是明绮没有看见他,两人的动作没有被打断,他们是不是会半依半就的……
萧霁脸色顿时黑了,才放下的杀心又骤然升起。
但他又没有把握瞒着明绮的眼线,杀死叶千枝后毁尸灭迹。
他双手握拳,若是此刻掀开袖子,就能看见他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萧霁不想多言,心烦意乱之下,甩袖走出院子。
是人就会有欲.望,从知道明绮没死开始,萧霁的世界就只剩下她。
只有她就够了。
然而上苍并不想让他一帆风顺,三年后的明绮不再柔婉,不再善解人意,也不再……青睐他。
这些萧霁全盘接受,也认了,但如果明绮喜欢别人了呢,或者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夜夜笙歌。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这三年,她已经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了心仪的人。
长公主不喜欢他,送了一个叶千枝,之后就还会有别的人。
他只是她连看都不想看的腌臢。
只是想着,萧霁就忍不住浑身抖了起来。
眼睛里感受不到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