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好似失控一般咕噜咕噜四下乱看,却突地驻足,抱起小几上的冰裂瓷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渣散了一地,有几块迸裂而起,直冲着不远处的安氏急速飞去。安氏下意识一挡,有块瓷片正擦着手背飞速而过,细白的肌肤上立时出现了一道红痕,浸着血丝,叫安氏疼得身子一颤,眉眼也往一处缩了缩。
薛三郎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安氏那边的动静,瞧得她的模样,猜着是受了伤,心下一痛,立时心疼起来。可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又愤恨起来,自家在这种情形下,竟还对这个辱没了他脸面的女人心生怜惜,实在是废物,窝囊,活该带绿帽子。
薛三郎羞怒极了,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封信,愤怒化成热血全都冲到了他的脑子里,他在屋子里跳了几下,双手抱在头上,睁大了眼四下张望,那眼睛突地一定,人忽的就窜了过去,抱起屋里头另外的一只冰裂瓷瓶,“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封信,那封信——
薛三郎的脑子里好似有头老虎在咆哮。
那信是薛二郎亲笔写的,薛三郎认得他的笔迹。他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好奇,顾氏写了什么叫丫头拿来了玉堂居,拆开一看,要命的几行字就叫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张桃花信笺上熏着淡淡的桃花香,闻着就是一股子缠绵悱恻的旖旎。他不是没想过,也许是写给西阆苑东院儿的,可上头却没有顾氏的名讳,开头只有两个字:卿卿,下面说了一通如何相思,再下笔,便是安氏大哥的事儿,还特意交代,叫她莫要担心着急。
安氏的大哥出了事儿,顾氏着急个屁!果然是写给安氏的!贱人!□□!
薛三郎又暴怒起来,他跳将起来,一下子就冲到了庭院,扯着嗓子仰天吼了几声,突地往后一仰,倒了下去。平安慌忙抱住了他,薛三郎躺在平安的怀里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安氏其实不知道那封信,甚至薛三郎为何突然大怒她也是不明白的,只觉得原本还算清冷雅致的夫君忽的变了副模样,像头受伤的猛兽,被禁锢在笼子里,一腔怒火龟缩着,就等着合适的时机一冲而出。
这种感觉叫安氏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躲在敞厅的一角,蹲着身子双臂环抱着自己,很害怕薛三郎会忽的冲上来伤害她。
下人们都躲在庭院里角落里瑟瑟发抖,哪个也不敢冲出来直面正暴跳如雷的薛三爷,只有平安流着满脸的泪,一步一步紧跟在薛三郎身后,可看着薛三郎的情状,却似哑了一般,甚话也说不出。
于是在薛三郎好似雪山崩塌般倾倒直下,平安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薛三郎。
苏氏赶来玉堂居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屋里头点着几根手腕粗的蜡烛,照得一室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