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真是贤惠!
薛二郎挑起眉看得顾扬灵一眼:“你倒是贤良淑德长着一副好心肠, 却不知她们暗地里怎的咒骂你呢!爷愿意在哪就在哪,你管那么多作甚?吃饭吃饭!”
顾扬灵嗔怪地看着他:“这事便算了, 可那玉姑娘也是你千里迢迢带回家的,既然已经责罚过, 她也是你收用过的, 便是没名分的侍妾, 也不好和丫头婆子混住在一处,还叫她搬回原先的屋子吧!”
薛二郎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夹着菜喂进嘴里, 戏谑地瞧着顾扬灵:“你可别忘了,那女人可是你一手料理的, 如今倒慈悲起来, 不醋了?”
顾扬灵哼了一声:“哪里是我吃醋, 分明是她不依不饶的。若是往常便也罢了, 我忍忍就过了, 可我怀着孩子,又浑身的不适,哪个还有心思同她纠缠理论。”说着瞪起眼来:“说来这事还不都怪你,若非你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 我养个胎也不得清净, 我犯得着出手教训她吗?”
薛二郎立时求饶:“是我的错, 我的错, 我知道了, 这就叫她回原先的屋子里住。我保证, 这是最后一个,再不往家里领女人叫你心烦,行不?”
她又不是他的正房妻室,领不领女人回家,她管得着吗?
见得顾扬灵挑眉,薛二郎忙道:“吃饭吃饭,咱不说她们了。”谄媚地笑着,手上夹得一筷子菜放在顾扬灵的碟子里,笑道:“快吃快吃,好吃着呢!”
嫣翠一旁看着,却是看不明白了。一双眼咕噜转了两圈,偷偷扯了红英去外头说话。
“瞧着二爷那模样,分明是把姨奶奶当正头娘子看待的,却偏又在正院里娶了旁人回来,我这脑子糊涂,实在不知道二爷究竟在想什么。既如此爱重咱们姨奶奶,当初何必叫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好端端的成了个妾室。若是正头儿的妻室,再有二爷的爱护,那玉氏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咱们门口梗着脖子挑事儿。”
红英瞟了嫣翠一眼:“你是真个不懂?”
嫣翠点点头:“不懂。”
红英哼了一声,脸上泛起了冰凉的冷笑:“还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都是银子权势闹的。若是咱们姨奶奶娘家人还在,哪里还有二奶奶的份儿,可惜姨奶奶没了娘家,外头的生意便帮不上二爷,二爷要做人上人,要往上爬,自然要寻旁的靠山,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官商勾结好发大财嘛!”
“红英!”
红英听得屋里头顾扬灵叫她,忙拍了拍嫣翠的手臂,急忙忙往屋里头去了。
……
也是通亮的一间屋子,玉流波立在屋中央,看得床榻上吊着的勾芙蓉花绸缎暖帐,帐子里铺着的香软绣缎褥子,上头摆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绸缎被,又转过头,瞧见屋里头一水儿的黄漆榆木家私,靠墙摆着的条案上,鎏金香炉里正袅袅地升起细细的白烟……
玉流波突地笑了起来,咯咯咯地笑个不住,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了出来。
贱人!贱人!贱人!
别以为叫她住回了原处,她就会忘记那些拜她所赐的屈辱,她为何住进了后罩房,哪个不晓得为的甚。假惺惺的,就想叫她感恩戴德不成?
玉流波想着白日里,她在东院儿门口跪在地上磕的那个谢恩头,心眼子就好似被戳了一个大洞,洞里的血珠子滴答滴答地往外头落,叫她又疼又恨,疼得浑身哆嗦,恨得唇角发麻。
她转身坐在妆镜前,镜面光洁如洗,映出她如花似玉一张美人脸。她伸手打开了镜台上搁着的一个狭长窄细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金簪,簪头是一朵半枝莲,开得正是艳丽。
玉流波又笑了起来,这是薛二郎叫人送来的,说是奖赏她乖巧伶俐,懂事知恩。
这是为着磕的那个谢恩头?
那男人——
玉流波又哭又笑,若是念及旧情难忘,何必叫丫头传了那些话过来;若是存心警示,又何必送了金簪给她。
玉流波拿起那金簪,牢牢地插进了乌丝云发里。烛火的光映在那簪子上,明晃晃的闪亮。玉流波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满脸泪痕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妖娆魅惑的微笑。
她会报复的,一个个,都别想逃得过去。
……
这一日正是艳阳高照,闵娇娥难得起了游园的兴致,便领着红香绿玉并几个婆子,一同往金丰园去了。
一行人刚刚离去,一个丫头缩手缩脚地溜着墙根儿就出了西阆苑的正院儿。
“你没听错?”苏氏在椅子上直撅撅地坐着,面前的空地上跪着一个丫头,正是在正院儿里干杂活的云娟。
云娟忙道:“绝没有听错,我每日里都要给廊下笼子里的雀儿喂食,好几次听得屋里头二奶奶说什么下药、绝子什么的,我一心要说给太太听,可二奶奶屋里头的绿玉总是盯着我,便拖到了今日。”
苏氏染得通红的纤长指甲死死扣在椅把儿上,长长呼了口气,又慢慢靠回椅背上。
云娟跪在下头,不时抬头瞄得几眼。她家里头有个痨病爹,又有个软弱无能的老娘,哥哥嫂子又不管老两口,没法子,她也是无奈才做了这脚踩两条船的小人。
“给她半吊钱。”苏氏愣了半晌才晃过神来:“你在院子里留心些,莫要怕,真是叫人发现了,我也能保下你。”
云娟好似吃了定心丸,整个人都松快了,高兴地应下,拿了钱便去了。
“黄嬷嬷——”苏氏四下环视,才想起黄嬷嬷已经不在了,她被送到了静心庵,再不能踏进薛府半步。
春月瞧得苏氏一脸焦虑,便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安息香来,点燃了插在香炉里。
“太太也莫要多想,许是云娟那丫头听岔了,不然那些个绝子药真个下到了汤食里,东院儿里的那位也不能怀上孩子呀!”
苏氏摇摇头,抠在椅把儿上的指甲动了动,恨声道:“你不知道,这些个脏东西有些是真的,有些却是假的。那闵氏若是存了这份歹毒心思,总有一次会把得来的真药,给下到院子里哪个的碗里头。”
“不论她要害哪个,最后遭殃的都是二郎的子嗣。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你去厨房里把王婆子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