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你那祖母。我瞧着都生气,偏她不气。每日里打理家务是井井有条,待那些小妾,不说和和气气了,却是半点儿没磋磨过她们。后来你祖父年纪大了,也不知怎的,就把一干小妾卖的卖,打发去了家庙的去了家庙,只剩下你祖母一个,老两口倒是和和气气地过了许多日子。”
苏氏端起茶碗喝得一口茶,道:“你祖母当年总是和我说,这人啊,不论做什么,万不可做亏心事儿。旁个便是不知道,这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也是知道的。害人终害己,不如手脚干净些,也好求个心平气和。”说完看着闵娇娥:“你说是不是?”
闵娇娥听得脊背生寒,脚底发冷,忙点着头道:“祖母和母亲说得极是。”
苏氏仔仔细细看了她一回,然后半合起眼,缓缓道:“去吧,我今个儿也乏了,就不听你念经文了。”
一时离了五福堂,站在长长的走道里,高高的围墙遮住了半面天。那围墙极高,从底下往上瞅,看上一眼都好似要喘不过气儿来。
闵娇娥抽出袖子里的绢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她知道了!她必定是知道了!
有个声音不断在脑子里咆哮着,闵娇娥觉得,她马上就要昏掉了。
眼前蓦地有些发黑,一阵晕眩卷来,闵娇娥慌忙扶住了墙。
苏氏方才的那席话,都化成了轰鸣雷声在她的耳边炸响。晕晕腾腾的,闵娇娥仿佛看到了二爷含着憎恶嫌弃的一双眼。不由得又喘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她运道不错,碰上了一个心慈手软的婆婆,对她尚存着些许的怜悯情谊。
长长的路,丫头扶着闵娇娥慢慢地走,她脚底发软,头上发虚,心里头悔恨交加,却还有着说不尽的苦楚。
……
闵娇娥愈发的温柔和气了,苏氏那里已经免了她念经抄《女则》的功课,她却每日里点卯一般按时去五福堂,和苏氏呆上一上午,抄抄经文,说说闲话。
等着下午,料理了手里的事儿,便去东院儿瞧瞧顾扬灵的肚皮。每次眼神落在顾扬灵的肚皮上,都柔软的好似水中轻波,仿佛那肚皮里是她的亲儿子一般,慈爱得不得了。
嫣翠和薛二郎还在茫然着闵娇娥突然转变的态度,顾扬灵和红英却是凭着蛛丝马迹品出了一些旁的滋味儿来。
这般如此的日子过了没几天,闵家却叫人捎来了闵太太亲手写的一封信函。是写给苏氏的,说是家中的林姨娘病重,若是闵娇娥得闲,可否接她回家小住几日,也是全了母女一场的情分。
闵家老爷正担着官职,又是闵家太太亲自写的信函,苏氏便瞧着闵家的脸子也不会不同意。又见这些日子闵氏温顺贤良,就叫人装了半车的药材和滋补物品,特意嘱咐薛二郎亲自送了闵氏归家。
薛二郎事多,送得闵氏到家,去拜见了岳父岳母,在林姨娘门外问候了一声,便先一步回了荣阳县,自是不知道闵家里头出了件大事儿,而这事儿说起来,同他的心尖子灵娘也是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