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将要纳妾,妾这个二奶奶不过是个空架子,拢不住二郎的心,才叫二郎刚成了亲便想着要纳了妾室。红香气得了不得,妾却是没了脸皮,到叫那起子下人嚼起了舌根。”说着便低声哭了起来,故意把那声儿压得又低又软,幽咽难绝,叫人一听便要心生怜爱。
薛二郎却是推开闵娇娥,慢慢坐直了身子,把她上下一打量,敛了眼底的淫靡,唇角勾起淡淡冷笑,好似卷起的凉风,阴测测冷兮兮。怪道今夜里这般模样,原来主意是打在这儿的,倒也费了番心思,只可惜看错了他的为人。
薛二郎忽的伸手挟住闵娇娥的下巴,一使劲儿,闵娇娥便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润,愁兮兮的怜人。薛二郎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带着了然,又有点讥讽,闵娇娥顿觉不好,果然那人开口便不是好话。
“听说二奶奶的生母是闵老爷的姨娘,平日里颇受宠爱,瞧着今日里二奶奶这番作为,想来那姨娘也非凡品,是个后宅高人吧,倒是没有藏私,如数儿都教给了你!只是你小看了爷,爷要做什么,怎会叫个小女子拿捏住。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会给你做脸,可你却不要妄想使什么手腕来算计爷。”
一番话叫闵娇娥气得两眼泪,这番却是真哭了,一串泪珠子瓢泼落下,湿了粉脸湿了纤颈。
薛二郎却犹自盯着她看,脸上半点怜惜也无:“没得叫你胡思乱想四下里乱打听,这便说给你听。清风苑的那个爷是必要纳进门儿的,她是个特别的,爷要用贵妾的身份纳了她,日子便定在下月的二十。你若要操持,爷自会给你当家主母的脸面,若是心里不舒服,爷也不勉强,只是到时候叫人说嘴,可别又赖到爷的头上,说爷不给你挺腰子,做脸子。”
闵娇娥此番却是气得无话可说,有话也难讲,唇瓣只哆嗦,眼发黑,头发晕,只觉得是在做噩梦,耳朵里嗡鸣作响,吵得脑仁儿生疼。
薛二郎却是丢开了手,拿起筷子挟着盘儿里的菜细嚼慢咽。闵娇娥愈发看得心头上火,怒气难消。
她姨娘的确是个得宠的,可惜再是得宠,正房太太却是个出身好的,便是父亲有心,也不能休了太太,将她姨娘扶正。后头太太添了个儿子,家里头的风向便转了,不然有那三个还未出阁的妹妹,这门儿亲事怎也轮不到她头上来。还以为凭着自家的出身姿色,用点儿手腕总能笼络了这商户子,不想却碰到了硬茬子。
可惜闵娇娥也不是个弱的,原是个泼辣货,那性子被闵老爷宠了那么多年早就定了型,一把掀了桌子,碟子盘子散了一地,“噼里啪啦”尽是瓷器碎裂的声响,闵娇娥红着双眼瞪着薛二郎,她才刚嫁进门就要纳贵妾,叫她操持还是给她脸?她偏不要他给的这张脸。
薛二郎捏了捏拳头,忍了忍没往那张脸上砸去。他向来只在外头受气,在薛府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没哪个给他这般没脸过。扔了筷子起身下了罗汉床,径自穿戴整齐,撩开帘子便转出了正院儿。
屋里头“噼里啪啦”的响,红香绿玉在帘子外都惊得不行,里头没人喊,也不敢自作主张往主子屋里头闯。等着薛二郎铁青着脸从房里出来,大步离了正院儿,两人才撩开帘子进了里头。却见自家姑娘捂着脸悄没声儿地哭得厉害,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盘儿碟儿,还有散落的菜肴汤汁儿糊了一地,把个簇新的喜得贵子毛毯也给污了一大块儿。
这闹腾得厉害了!
两个丫头也不敢多嘴,闷不吭声地收拾着屋子。闵娇娥哭了阵儿,越想越没趣儿,叫丫头们收拾了包裹预备着明日归家,自己却去了床榻上,裹着被子便睡了去。丫头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问,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了几个笼箱来。
薛三郎困兽一般的在屋子里急速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氏的面前,他的眼珠子泛着红血丝,恶狠狠地看着苏氏,一向纤弱白皙的脖子此时暴着青筋,泛着红晕,他大声咆哮道:“我就是喜欢顾家女,我非她不娶,我一定要娶她!”
黄嬷嬷被这一腔惊得不行,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而斜后方却伸来了一截臂膀,那臂膀上包裹着华丽的宝石蓝布料,袖尾上是细密而华丽的云纹,白皙的手掌已经扯住了布帘子,修长的中指和拇指上是硕大的宝石戒指。
黄嬷嬷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二爷来了,屋里的三爷还在发着火,这下可怎么整啊,非要闹得个天翻地覆不可吗?
薛二郎自然听到了薛三郎最后那一段起誓一般的话,不由得心头生疑,妒火中烧,一进门便冷冷睨着薛三郎,声音也变得阴冷起来,喝道:“你非要娶她?莫非你同她见过面?还是云燕传书有了奸*情?”
苏氏哪里瞧不出二儿子这是发怒了,忙道:“不可能,那顾家女自来了薛家便没出过清风苑,更没见过三郎,哪里能生出奸*情来?二郎你莫要胡说。”
薛二郎那一喝来得突然,薛三郎被惊了一跳,由不得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后退了一步,便愈发的愤恨起来,又听见母亲忙不迭的解释,那声音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低声下气,由不得怒气填膺,一甩袖子,道:“我就是同她见过面,她貌美如花,行动婀娜,我瞧见了就喜欢,我就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