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侯夫人?”阿宁就诧异地问了一句。
在她眼中,昨日自惊马之下救了锦乡侯夫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并未想过要对锦乡侯夫人要求什么报答。
“三姐姐, 你可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了?锦乡侯那位大公子, 可不好啦。”
阿妧一见锦乡侯夫人竟然追到国公府里来, 顿时就急了, 恐阿宁急着成亲再把自己往火坑里塞, 就抱着阿宁的脖子叽叽咕咕地说道,“这世家子弟出息的可多啦,咱们不要那种成亲前就跟个丫鬟海誓山盟的, 日后他又能将妻子置于何地呢?若是依旧一心爱惜那丫鬟,就伤害了妻子的一生。可若是他口口声声想明白了, 将丫鬟撇在一旁说什么洗心革面和妻子在一块儿举案齐眉, 那不是也很凉薄么?”
反正在十姑娘的嘴里, 就是说不出沈青的好话来。
叫阿妧看, 既然一个男人糊涂过, 说什么回头是岸,那其实都白扯。
难道从此往前看, 就能将旧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不成?
不能够吧?
“你当你姐姐我是万人迷啊?”阿宁见妹妹紧张兮兮地抱着自己说话, 就跟自己下一刻就要被骗似的, 不由忍俊不禁。
她还不知道锦乡侯夫人的来意, 若是人家侯夫人单纯地是过来道谢, 那她们姐妹岂不是自作多情?
且她才见了锦乡侯夫人那么一面, 觉得侯夫人未必会想那么多。
“三姐姐你招人喜欢, 你信不信你回京, 咱们国公府里的门槛儿都要被踩破了?”阿妧就觉得这一回回来的那几位女将姐姐,只怕这段时间都得叫人把门槛儿踏破了。
那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最优秀坚毅的女子,叫阿妧说,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别看阿妧在皇帝面前格外体面,又得宠就很风光,其实在这些神采飞扬的女将面前,阿妧一向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远远不及。
讨好卖乖,怎比得上真正的俊杰?
她只希望这些女孩子们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京中豪门世家的子弟们良莠不齐,有林家兄弟这样优秀的,也有沈青这样金玉其外,其实内里很叫人讨厌的人。
见阿宁看着自己微笑,阿妧就红着脸小声儿说道,“我,我不是说他的坏话儿,毁他姻缘。只是三姐姐若是与那几位姐姐要好,若日后有人想要嫁给锦乡侯府的公子,也最好小小地提一句,到底就是我的心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得罪死锦乡侯府了,大概也是他们眼中令人讨厌的爱说人是非的碎嘴子,本质来说,和魏阳侯府的周玉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阿妧就是不能在明知道沈青不是良人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为家国出过力,流过血的女子,再往火坑里跳,被辜负了一生。
她都说过了。
她们值得的是最好的。
她们也应该得到真正的幸福。
“好,我明白了。”阿妧的这点小小的心,叫阿宁感到心里酸软成了一团。
就是因有阿妧这样的小姑娘的存在,她才会觉得那么多年付出的青春与牺牲,都是值得的。
“三姐姐,我在这京中认识的人可多了,三叔也眼光可好,往后你一定能嫁给个最好最好的人。”
“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愿意相信。”阿宁就突然有些羡慕阿萝。
昨晚阿妧顾忌她的心情,并未多询问阿萝在南边的生活,可是她也看出阿妧对阿萝是永远都放在心上。
这叫她有些嫉妒阿萝,阿萝有这世间最可爱的小妹妹,她甚至能明白阿萝为什么命都不要,也要在南边儿挣出一份前程来。
若她的亲妹妹不是阿芝而是阿妧,若她们姐妹无依无靠,她只剩下这么妹妹,她也愿意为阿妧豁出命去。
“那就好了,母亲等着咱们呢。我,我跟你去。”阿妧还是不放心,就拉着失笑的阿宁往宁国公府的上房去。
她挺着小胸脯儿翘着大尾巴,就仿佛自己是守卫姐姐的勇士,直到到了上房的门外头,听见里头传来了宁国公夫人温温柔柔的话,她方才急忙做出了一副很温柔懂事的样子来,和阿宁一块儿进了屋子。出人意料的是,这上房里除了宁国公夫人与锦乡侯夫人,南阳侯夫人也在。
阿妧一愣,觉得南阳侯夫人倒是稀客,急忙上前给长辈们请安。
“快快起来,都是世交亲戚,何必这样多礼呢?”锦乡侯夫人就笑着将两个女孩儿给扶起来。
她说的这话也没有错,北朝勋贵这么多年世家联姻,说起来大多都是亲戚,锦乡侯府沈家与宁国公府林家自然也有转折儿亲,她此刻就带着几分疼爱地看着给自己肃容请安的阿宁,见她神采奕奕,俊眉修目,少了几分女子的弱柳扶风,却多了几分令人眼前一亮的英气,如今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衣,仿佛一团火,热烈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且想到阿宁哪怕素不相识,也愿意救人,锦乡侯夫人握着阿宁的手都舍不得松开。
“真是个好姑娘。”
“夫人谬赞了。不过是三丫头在南边儿追随长公主多年,习得长公主些微仪容罢了。”宁国公夫人就笑着说道。
“若这样的女孩子都不好,我都不知夫人到底要教养出多了能干的姑娘了。”虽然阿宁不及阿萝能拼命,为了点儿军功就敢上天,可是她跟着阿萝也捡了不少的好处,如今身上也带着个小小的爵位,虽然爵位小,不及阿萝的零头,可那也是能够传给自己子孙的正经的爵位。
锦乡侯夫人虽不在意这些,不过想来能得到爵位的女子,自然是最优秀的。
她心里如同一团火,然而目光落在正呆呆地拿小爪子握紧阿宁衣摆的阿妧身上,心里忍不住苦笑。
看起来阿妧与阿宁倒是十分亲近,姐妹情深的样子,只怕她家里是瞒不住人的。
“昨儿阿宁救了我,我就想登门道谢,只是想着阿宁千里而归,只怕累得不轻,因此想着延后几日来看她。”见宁国公夫人微笑着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惬意雍容,锦乡侯夫人只觉得嘴里都发苦,丰润的脸上就带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的命跟宁国公夫人比起来真是太苦了。两个人都嫁给了众所周知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