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进屋之后,路非便出来了。
此刻病房内就只有那对母女,沈雅走过去将手放入陆婷手中说:“妈,你要快点好。以后,我会照顾好你和弟弟或者妹妹的。”
这孩子很懂事,她不提齐峰,因为知道一旦提起这个名字母亲会落泪。
可陆婷还是落泪了,她偏头看着床边的孩子,说不清心头到底疼痛居多,还是愧疚居多。
沈雅今天很坚强,她没有哭,她看着陆婷笑道,“我长大了,我以后不仅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你们。”
她拉着陆婷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说:“妈,我们一起期待弟弟的到来吧。”
陆婷心思柔软了些许,情绪也缓和了不少:“你怎么知道,会是弟弟?”
“直觉!”沈雅笑,“他一定是爸爸派来的小天使,他会和我,一起代替爸爸守护你!”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这个弟弟为何会来的这么及时?
陆婷抬手摸着她的脸说,“雅雅真乖,妈妈很幸福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
无论她心中再怎样悲痛,但无疑这个孩子和沈雅的话给了陆婷重新坚持下去的信念。
是啊,万一是个儿子呢?会不会长得和他很像?
病房外,沈思渺不由
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陆婷愿意活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陆婷太虚弱了,她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齐母李秀兰在第二日一早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得知了昨夜的事,但她现在哪里还有精力去管陆婷的死活呢?
失子之痛,让她满心悲伤,对陆婷从原先的爱也变成了恨!
她心中间接认为陆婷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儿子何至于……
李秀兰不能想了,若是继续想下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好好的婚礼变成了……丧事,一众亲戚也是深感意外。
后来那些亲朋的信息,陆婷给了沈思渺,让她帮忙一个个通知。
她自己是没什么精力也再无心情去处理这些事了,每打一次电话,和人叙述缘由,只怕都像是在要她的命。
沈思渺上午帮她通知亲朋,下午便和容景行商议着,去和齐母商议一下,丧事能否停几天再办。
毕竟陆婷现在这样的情况连站立都是问题,届时如果情绪激动,怕是要影响胎气。
但她没想到,李秀兰已于上午通知了亲朋,将这事立即提上了日程!
一时间,倒是叫他们不知怎么弄才好了。
于李秀兰来说,这事拖的越久,她心中便越伤痛。
苏城这地方她是不想待了,太伤心的城市。
火化和葬礼定在一起,都在明日。
这件事已经没法再商量了,沈思渺在下午去了陆婷的病房,那时她正靠在床头出神的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神情,不会是什么美好回忆。
她在陆婷床边坐下,帮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齐母已订好入葬日子,说是明天。”
陆婷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倏地一握,神色也跟着一紧,眼眶泛红。
沈思渺在她落泪前,伸手抓住她的手:“您的身体……”
她不能劝陆婷放弃送齐峰的想法,因为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但沈思渺也是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
陆婷深呼吸道:“我没事,去送一送他的精力还是有的。”
明日是他在这尘世的最后一遭,她若不去会终身遗憾。
陆婷伸手抚上小腹哽咽道:“我若带着孩子去送她,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是,一定会!”沈思渺起身抱住她说:“齐峰不在,我还在,雅雅还在,我们大家都在。未来还有你和他的孩子陪着你,你不孤单。”
“嗯,我不孤单。”陆婷靠在沈思渺
怀里苦笑道:“我只是觉得上天台不公平,它让我感受到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又那么残忍的夺走我的幸福!它怎么会那么残忍呢,残酷到不近人情……”
沈思渺也想哭了,但是她不能哭,她若哭,陆婷心中更不好受。
所以她强撑着笑脸说:“这些磨难总会过去的,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她拍着陆婷的背说:“我去找子州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我们便一起过去,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已最好的姿态去送他好吗?”
“好。”
沈思渺将她放在床上,帮她盖上被子。
从陆婷病房出去,路非便拦住了她:“你和她说了齐峰葬礼的事了?”
“说了,明日一早我带她过去。”
路非凝眉,“她现在的状态你很清楚不宜挪动,她胎像不稳!”
沈思渺垂目叹息:“你觉得到了这种时候,她能不去吗?别说了,我来想办法。”
“那个孩子是她的希望,若孩子出了闪失,你就不担心她再度轻生?!”
路非不敢想象那一日他在殡仪馆看见的情形,一地的血,她像是睡着一般趴在齐峰的身边……
那样的事,他这辈子也没有勇气经历第二次。
沈思渺凝
眉道:“可这希望是齐峰给她的,你觉得若她连送葬都不能去,她还会在乎这希望吗?相爱一场,明日是最后一面,谁也不能阻止她去见他。”
这话路非反驳不了,他只能沉默。
沈思渺叹息一声离开道:“我去找轮椅,明天我推着她去。”
这天晚上陆婷早早就睡下了,她想已最好的面貌去送她爱过的人。
翌日早上四点,沈思渺从她病房的沙发醒来的时候,陆婷正靠在床头神思。
她起身说:“我去熬些粥,吃了早饭我们就出门。”
陆婷吃不下去,但她现在只能强撑着让自己吃点。
若她不吃,晕倒在他的葬礼上,若她不吃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了闪失,她这辈子都无颜再去面对他,也不可能再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