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唯有安之若朝着这云娘拱手作揖,算是对前辈的尊敬。
然则,他也最不得云娘欢喜。
云娘锋芒毕露,外形上,貌美妩媚。但心狠手辣,言语俱是冷淡。往常,江湖中人无不对她恭敬有礼,平洲时,还有媚姬云娘一称。
说她跳舞,身体软,可以缩骨入水桶。犹如小猫一般。
可今日来这几日,除了云之若,其他三位,对她并不在意。王府公子风清扬是皇族之士倒还说得过去,毕竟皇族公子,自是捧在手心,山珍海味养大的。
这和尚常居庙中,不大走动,不知她名,却也合情合理。就是……就是那个王府护卫……身份低下,何以对她如此忽视,就因为武功高强么?
前几日,扁鹤来信,说是王府里来了一个护卫,也是七海山庄的,莫非就是这副模样?
她深想着,仿佛嗅到了刚刚对方递过来的香包,脸上大暗,暗叫了一声。
不好!得通知扁鹤去!
……
七海走出酒楼,眼睛专注地定着楼上三个字。
暮鹤居。
风清扬从楼梯下来,望着七海,“你怎么答应了她?”
“只是一幅画么?”
安之若也跟着叹气,觉得七海行事鲁莽,“七海兄弟,这方舟前辈年纪虽小,但……他素来珍藏字画。而且,对自己的墨宝格外珍惜,你要他的画……只怕……”
七海眸子深沉了些,“千金不换?”
“万金不换!”回应他的,却是风清扬。
“公子可否和他画得一样好?”
七海走近
了,盯着风清扬,目光带着好奇,那好奇没有鄙视之意,反而有些期待,这种认同的期待,是风清扬能感受到的。
风清扬敛目,“我可以试试。”
“嗯,我要是给你画,你可以临摹一幅么?”七海想,如果那方舟前辈不愿意卖了自己的墨宝,那他可以利用风清扬,高仿一幅画。
“你想让我伪造?”风清扬听了不屑,“我绝不做这种厚颜无耻之事儿!”
呵呵,就算是高仿,也得看你有没有鱼目混珠的本事儿呢?七海暗暗思量。就算不用高仿,他也许还能想出别的办法。
四人走了一圈,七海才想起来问。那方舟前辈家住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寻人,如何要画?
安之若泰然,冷静地抿唇,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方舟前辈,就在京郊不远的地方,我知道他住何处?”
大胡子海之岚眉头紧蹙,微微一笑,“你真知道?”
“就在近郊山上,有一栋大宅子,门庭若市。”安之若瞟了七海一眼,说起方舟前辈,就有些苦恼,“但是……进入山门,就比较麻烦了。”
“怎的麻烦?”七海听得神神叨叨的,面上一阵好奇。那拿剑的手臂,随着那话,感觉就要甩出去似的,无限活力。
大胡子海之岚近到跟前,眼睛跟着眨,目光温和,憨厚的外表衬托下,那双眼睛也无比地稳重了,“是啊是啊,怎的麻烦?”
“方舟前辈素来喜画,所有的人都觉得进入山门,一定得送字画。殊不知他要听人讲
故事,而且还得入耳有趣。倘若……倘若你的故事,他提不起兴趣,就会拖上个几天,才又接待。江湖上,凡爱画画者,因为没耐心的,就都走了,连方舟前辈的面都没有见到。”
七海听地喉咙里冒火,“这个方舟前辈不是弟子众多么?”
“没错。但……他的弟子都不是画画的。”
“那是……”
安之若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轻若蚊喃,“编故事的?”
编故事?
“就是凡拜他为师的话,就得契,而且这身契的期限是一百年。”安之若讲解着方舟前辈那些古怪的规矩,内心怅然若失。
“那给他编故事,有好处没?”七海比较对这方面感兴趣。
“有啊。”
“一百年,那不是连媳妇儿都讨不到?”七海啧啧舌,对方舟前辈底下的弟子充满了无限同情。
大胡子海之岚轻笑出声,“那应该有女弟子吧?”
“说实话。”安之若走了两步,又转过面庞,绝望地摇了摇头,心下骇然痛苦,“听说方舟前辈,不收女弟子。”
“为什么?”
“曾经有一女子问了方舟前辈,方舟前辈回答说,他本人年纪尚小,但已经丰神俊朗。万一有人爱上了他,他会很为难。”
此话一出,七海就想吐。方舟前辈该是一个多么自恋的人啊。
他拍拍脸,“有公子俊美么?”
安之若看看风清扬,虽然怨恨安阳王,但风清扬本人的相貌,他还是格外欣赏的。那双眼睛,那鼻梁,那薄唇,那脸,就像
刀刻斧凿般,精致迷人。
若他不是病恹恹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姑娘日日追逐吧。
“这无法比较!”安之若回了一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调侃着说,“方舟前辈年纪尚小,面容稚嫩,五官清秀。风……风公子目光柔和,长相俊美。两种……类型。”
七海拍拍风清扬,“看见没,化干戈为玉帛了。他夸你俊呢。”伸长脖子,他笑着说,“之若兄,你觉得我怎么样,俊不俊?”
“七海兄弟自然俊俏,但过于跳脱,潇洒自由。还常自说自话,有些怪。而且……可能……不好管。”
不好管这三个字虽低,但七海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拍拍心口,笑声明朗,“呵呵,我不怕女人管。我的步知最懂我。”
大胡子海之岚挤上来,胳膊肘碰触着七海,“七海老大,你还有媳妇儿呢?嘿嘿。”他傻笑着,手掌触碰着脑袋瓜,言笑晏晏,十分随和。
七海有趣,为人处事儿都比较平和,他自信,“当然有,而且还非常漂亮。”也许有吹牛的毛病,他的面容无不骄傲得意,“我家步知最美,也最可爱。”
他怅惘在自己的爱情的美梦中时,三人已经走了,只有大胡子海之岚没有笑,反而好心地唤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