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沿着原路返回皇宫。
皇帝已经在等着了。透过那扇松鹤山岩屏风,依晰可见对方那件明黄色的龙袍。
他坐在案几上,在等人。
安阳王落寞地进去,拱手行礼下,屏风后的皇帝突然开了口,“给安阳王赐座!”
赵公公点头,吩咐着人看了座后,就退出了书房。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慢步走了出来。视线交集下,他脸上的冷漠疏离消散无踪。
“今日你当着朝廷大臣的面,恳求朕杀了你儿子的护卫,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儿?”
安阳王风于则压低了声音,有些丧气,“强打出头鸟,这个七海带头,将菩提庙一事儿闹了个天翻地覆。另外……咱们昔日培养出来上阵杀敌的北昀国细作,如今只怕是要被翻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那次北昀国严番,是因他才谋反的?”皇帝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安阳王。
他哦一声,有些恍然大悟,“那……现下他还在打探那件事儿?”
“是,不仅如此,他还……”安阳王凑近了,躬身提起了那件事儿。
皇帝一瞬,面庞阴云密布,怒火攻心。
安阳王风于则从皇宫出去的时候,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想,如今,七海只怕没有那么好过了。
春猎见面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因为想着这层,安阳王最近都没有找七海的麻烦。
每日按时上朝,每日按时回府。
风清扬曾经去书房找过他一回。
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问起他的真实身份。
“父亲,清扬想同你谈谈。”他进去的时候,神情疲惫。
安阳王看着儿子,觉得他清瘦了许多,有些心疼,放下手里的
东西,他便从几案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了桌子旁,特意将炭火放到了儿子的脚跟前。
风清扬低下头,伸手抓住父亲的袖子,隐忍地叫了一声,“父亲?”
安阳王觉得奇怪,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疑神疑鬼的?有什么事儿,要跟父亲说。”
“最近帝都里有个扁鹤的人,您……知道么?”他说完,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始终未曾离开安阳王,他专注地盯着,像要从安阳王的目光里发现什么。
果然,安阳王躲藏的目光,一看就有些不坚定。
至少风清扬看出来了。
看得十分真切。
安阳王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袖管,但他还是很坦然地笑着回答,“清扬,你这么看着父亲,莫非怀疑父亲是那扁鹤不成。父亲好好的安阳王不做,去做那位江湖中人,未免太无聊了?”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父亲就太愚蠢了。”风清扬并没有放弃试探自己的父亲,只是他做什么,说什么,总是心平气和,不骄不躁。
也许是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所以安阳王风于则有些内疚,更有些害怕。
这同旁的人看他怀疑他的感觉,是不大一样的。
“……清扬,正好你来,父亲也有事儿要问?”安阳王纠结地看了风清扬一眼,徐徐地问他,“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忙着查菩提庙的案子。”风清扬知道,父亲很期望从自己的嘴里得到七海的动静。
“查到结果了么?”
“可能最近有些麻烦。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貌似都有拉拢七海的意思。”
风清扬很是平和,儒雅的气质让他说出来的假话,都不大值得商榷。
他眸
光一转,还是豁然说出了他心里的疑惑,“今日,我去了幕鹤斋。”
说到慕鹤斋,安阳王心头一跳,不知儿子所谓何事儿,“你去哪儿做什么?”
“是云娘前辈让我去拿一幅画!”风清扬的语气非常平和,嗓音听起来,跟以往一样虚弱。不过最独特地,是他那斩钉截铁的目光,一时令安阳王产生了些许错觉。
这个时候了,媚姬云娘还没走么?是因为什么?
飞鹰还没有处理好?
安阳王风于则不安时,那双眼睛的眼尾会跳。
像现在这样。
风清扬的目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戳穿,只是希望一会儿,父亲的举动不要让他失望。
他多说了两句,忽然问了安阳王一个问题,“父亲,七海现在如临大敌,二皇子和太子两面夹击,处境尴尬。不知你有没有法子改变这种局面?”
安阳王没有回答,仅仅抚着风清扬的胳膊,叹了口气,“清扬,有些事儿,不是咱们能够改变的。你莫要多想,以免引火上身。”
风清扬明白了,他说出引火上身这个借口,究竟是因为什么。
显然,父亲并没有打算要让七海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有些懂了,看天色已晚,便借此回房休息,又将白日从七海屋子里拿的一套衣服穿在了身上,等待父亲离开院子。
果不其然,在飞鹰查探七海房门以后,他就看见,月光落拓的院子里,雪光滢滢。
安阳王换了衣服,戴了面具。从后院翻墙而去。
他同七海最大的不同点儿在于,他在安阳王身旁多年,了解父亲武功的强弱,更了解他可能会走怎样的棋子。
就像十字路口处,他在几个替身
的帮忙下,前往慕鹤斋时,风清扬却独自寻了小路,先一步到了慕鹤斋的外面。
他知道父亲走路时的气息,更知道他会为了掩饰身份,做出怎样的准备。
然而,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在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进入了慕鹤斋后,他便明白,七海先前的怀疑。
扁鹤就是……他的父亲。
……
他确定了,心灰意冷,然而安阳王同媚姬云娘对质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这大概自己儿子风清扬布的局。
回到安阳王府,他直接去了公子的房间。
果不其然,没有人。
无边夜色下,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