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门前是非多,那些该死的女人,看到我都想占占便宜。除了忍气吞声任由她们摆布,我还能如何?我还有孩子要养……”
说到孩子,他的语气转变为浓重的悲伤,“要不是放不下宝娟儿,我早随我娘子去了,何苦活着受这般委屈欺凌!”
“李相公……”初七闻之难过,他想起李鳏夫提过的欺凌,只是那时候他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
李鳏夫内心绝望,落泪道:“以后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宝娟儿还小,若是你们念我点情,今后就拜托你们照顾她——”
说罢,李鳏夫突然起身,猛地朝墙撞去。
赵桑语一个箭步挡在墙前,被李鳏夫一脑袋撞在肚子上,痛得惨叫一声。
“桑语!”初七扯开李鳏夫,将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的赵桑语扶起来。
赵桑语痛得想吐,“我的妈呀……你脑袋是铁打的啊?”这么好的本事,怎么不留着去撞王村长?搞什么自杀嘛神经病。
李鳏夫没想到赵桑语会这么拦,他刚才可是使足了力气,撞得绝对不轻。他懵了一会儿,也赶紧爬去赵桑语身旁看情况。
赵桑语拽住李鳏夫的手,骂道:“你这人平时看着挺好,怎么动不动寻死觅活?这些事又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啊,要死也该那些霸凌你的人去死。还有,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养,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心,不会帮你管宝娟儿。”
李鳏夫无言以对,一听到赵桑语不管宝娟儿死活,顿时没了寻死的勇气。
赵桑语揉揉肚子,劝李鳏夫,“你做人别太死心眼。今天这事,你怕被人知道,王村长比你更怕。至于钓鱼佬,你看她那个熊样,不敢乱说话的。你且放心,先把命留着,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我家水井的事,是我欠你的,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初七确认赵桑语无大碍后,亦是劝李鳏夫放宽心,将他带回家休息。
等大家都走后,赵桑语躺到床上,揉肚子。
今晚发生太多事,她脑子里很拥挤,其中最震撼她的,还是李鳏夫。
他说,王村长没有强迫他。
“王村长只需要勾勾手指,我就会乖乖听话,哪里需要打我……”
勾勾手指就够了,这比用暴力胁迫更可怕。
甚至都用不上王村长,村子里任何一个身强体壮的女人都能威胁李鳏夫。
因为他孤立无援,不敢反抗,也承担不起反抗的后果。
而他所求之物,仅仅只是过点正常日子,养活孩子罢了。
这句话背后的事实令赵桑语浑身发凉。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权力”。
让李鳏夫在“无人逼迫”下,走向她们期望的道路。
一切都关乎性,除了性本身,性只关乎权力。
赵桑语整晚失眠,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曾经读过看过的只言片语,曾经不太明白的那些话语和表达,在这一晚里忽然自动生出了注解。
可她宁愿未曾懂过。
那些文字背后,是李鳏夫苦不堪言的惊悚人生。
······
初七这边亦是无眠。
两人回来后,初七打来水让李鳏夫洗澡。大家拉拉扯扯一大晚上,身上都是尘土。
李鳏夫泡在桶中发愣。
其实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娘子死后,在他为她守丧期间,李金贵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里。
李金贵是第一个。
他很痛苦,拼命反抗,骂她连自家亲人的相公都不放过,简直是畜生。
结果,只换来李金贵更兴奋更狠厉的折磨。
李金贵喘着粗气劝他,“何苦呢?你娘子死了,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你看看,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没必要为难自己。只要乖一点,听话一点,你可以过得很轻松呀……”
完事后,李金贵留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舒爽离去。
他抓起那些钱狠狠抛掉,片刻后,再跪在地上,一枚一枚捡起来。
他有什么资格任性?
再后来,他一点都不任性了。
他学会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