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再过些时候,天色就彻底暗了,这时候供奉,只怕今夜也是来不及的。”
吴姤睁眼,另一只手捏着帕子下意识地捂在了胸口的位置,她方才正睡得香呢。
梦里就差一点,何淑宴就被自己从王妃的位置上给落下来了,可惜美梦还没做完,瘟神的爪牙倒是先到了。
“供奉但求心诚,只要吴贵妾有心,事在人为便是歇在佛堂又如何,惜主子之前也在佛堂替王妃守夜点灯过。”
嬷嬷油盐不进的反驳,她此番是定然要把吴贵妾带过去的,王妃的火得有一个发泄的口子。
纵使憋在心里,身体憋坏了,而作为起因的罪魁祸首是最合适的泄火人选。
吴姤的心里直骂娘,她可不敢反驳这话,有惜君这个表率在前,自己身为王爷的贵妾,没理由还不如一个妾懂事。
她认命地起身跟着嬷嬷往蘅芜苑的方向走去,只是目光落在被丫鬟扶着的手上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手指上的伤还是不治也罢,等这供奉的苦日子过去了再做调养。
与此同时,惜君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足够吸引萧臣毅的景色。
她要的东西,不说王府,便是在京城的闹事都难得一见,因此哪怕春堂是司主的人也颇费了一些功夫。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天,天色彻底暗淡下来的时候,春堂快步地进了碧水台。
她穿了一件大袖的衣裳,怀里则是神神秘秘的抱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主儿,东西取回来了,只是这会儿能用的少了一些,怕是得养两天了……”
包袱被春堂放在了桌上,她轻轻地掀开了包袱的一角,里头隐隐有微光闪过。
惜君往里仔细瞧了瞧,其中大多数都是低矮的幼苗植株,只有零星几朵枝头挂着花。
“都是活苗吧?让夏荷和秋月布置下去,临湖的岸边种上试试。”
碧水台临湖,潮湿、寒气重是王府里的公知,惜君却能够别有巧思地抓住了这个弊端,转为变成助力。
水晶兰喜潮湿,而碧水台的环境正好提供了它种植的条件。
之所以单独点了这个两个丫鬟就是因为其他的粗使婆子,惜君用着不放心。
而她的眼光确实是毒辣的,这两丫鬟平日里虽说话少,但做事踏实,哪怕心有疑惑,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布置了下去。
“小心些,手上别沾染了花粉,可不好洗……”
春堂煮好了茶,端着往院子里的石桌走时正好遇见夏荷和秋月收工。
“春堂姐姐说晚了,已经中招了,但这花看起来平平无奇,主儿喜欢,真是什么名贵品种不成?”
说话的是秋月,她在碧水台里主要负责的都是些跑腿之类的脏活累活,力气也大一些。
“好了,先洗洗去吧,主子还等着春堂姐姐的茶呢。”
夏荷是负责打扫清理房间的,胆子略小一些,但心思也比起秋月细致些,深知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的道理。
她拉了拉秋衣的袖子,示意先离开。
“晚些时候到我房里领赏钱,今儿的事儿烂在肚子里。”
春堂嘱托了一句,这才托着茶盘到了惜君的跟前,她这会儿正躺在躺椅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
“主儿用茶,奴婢来吧。”
春堂放下茶盏就打算接过惜君手里的扇子,却不想她一侧身让春堂扑了个空。
“我这手好端端的,怎么就扇不了了,一人饮茶无趣,左右无人,你也坐下。”
惜君懒洋洋的开口,目光则是落在了在湖边摇曳的水晶兰幼株身上,虽说只是零星几株,但看着着实自由。
惜君是主,春堂是婢,春堂来王府的时间长,尊卑有序那一套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饶是知道惜君没什么主子架子,她依然犹豫着不敢坐下,万一碧水台突然来了外人,惜君该被扣一个管教不力、尊卑不分的帽子了。
“这会儿过了点,蘅芜苑那边绝食的动静闹得大,王爷免不了过去安慰一番,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惜君的话算是给了春堂一颗定心丸,她四下看了看,这才大方地坐了下来。
而主仆两人不知道的是,惜君嘴里不会过来的萧臣毅此时就在碧水台的不远处。
他赶往蘅芜苑的时候已然用过了晚膳,之所以没有回主院,一为消食,二则是缓解心中的烦躁。
王府园景错落有致,凉风习习拂面也确实让萧臣毅微皱的眉心有所缓和。
他随心就走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碧水台的周围,而真正吸引到了萧臣毅的则是那时隐时现的微光。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白日里低调的水晶兰此时正散发着幽幽的白色荧光,春堂只觉得稀奇。
而惜君却没有出声,水晶兰会发光是因为吸收了土质之中的特别物质,而惜君会知道这种花完全是意外。
这花常开的地方是潮湿又少人涉足的乱葬岗,其中的特殊物质大概是人的尸体吧……
碧水台的庭灯亮着,水晶兰的数量并不多,若不是视力极佳之人压根不可能注意到。
萧臣毅挑了挑眉,他在府邸多年,碧水台所说一直空着,但往年盛夏也没有见过会发光的花卉。
他歇了从正门进入的心思,反而是提起轻身,直接跃上了墙头的位置坐下。
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见懒散躺着的惜君和捧着茶杯的春堂。
“主儿,这王府里怎么会有这等奇花,咱这院子该不会是独一份吧?”
“盛夏有风,哪儿吹来的吧?我们蜀地还有会捕食蚊虫的花呢,京都繁荣,应该什么都有,不稀奇,你是王府的家生子么……”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惜君的见闻确实像是从小地方来的,稀奇古怪的知识知道不少。
而春堂则是听的多,说的少,符合王府里下人的习惯。
萧臣毅默不作声听了一小会儿,这才飞身落地,准备现身。
而几乎是他落地的时候,惜君也动了,她站起身打了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