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宴在主卧厢房中踱步,她原本有些不安定的心在听见一声声议论中逐渐缓和了下来。
如果吴姤和惜君有恭维的成分,身边那么多丫鬟,那么多双眼睛总是不会说谎的。
“倒是本宫初为人母,疏忽了你的存在……”
何淑宴垂眸看向尚且平坦的小腹,轻声自语,眼中却已经煽动着罕见的温柔光芒。
“王妃,要不奴婢这就去请府医过来诊脉?晚些时候,王爷回府就能第一时间通传好消息了!”
凌月积极的上前,仿佛自己也是即将迎接新生命的一员一般。
而何淑宴点头后又快速地摇了摇头,她相信府医没有胆子谋害自己腹中胎儿,但有孕一事须得尽快与国公府吱一声。
“你着本宫口信跑一趟国公府,府医摔伤,不便出诊,本宫身体实在抱恙,王爷又不在府中,烦请母亲替本宫寻一位良医入府……”
何淑宴语气温柔,脸上依旧是一副慈母般的笑容,可话语中的狠厉却不言而喻。
在自己怀孕的关键时期,府医她想要替换成自己人,现在没有摔伤,但是很快就会摔伤了。
凌月哆嗦了一下,很快就转身飞奔而去,国公府在接到了何淑宴口信时候,亦是大喜,立刻着人安排。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一辆马车就远远疾驰而来,下车时候更是带了一位须发皆白、气质不凡的老者回到蘅芜苑。
“王妃,这是曾经的太医院院首,吴老,如今的太医院一半都是他的门生。”
凌月担心何淑宴误以为国公府不重视,一进院门就凑到了何淑宴的身边,小心的提醒。
何淑宴深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能在波涛暗涌的宫里平安退下来的院首岂会是等闲之辈?
这位吴老不但医术高超,其身后也代表了一定的势力,普通人是请不动这位已经颐养天年的老者的。
“辛苦吴老,届时定然重金酬谢。”
何淑宴半蹲身子,行了个半礼,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吴老如今没有官职在身,就是一个平凡老人,她王妃的身份行半礼已经是给了莫大的敬重。
“不必多言,王妃贵体,请。”
吴老单刀直入地示意何淑宴尽快落座,他的双指搭在了何淑宴的手腕上许久,另一手则是抚摸着胡子,一言不发。
何淑宴原本因期待而明亮的眼眸随着时间而闪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敢问吴老,王妃目前状况如何?”凌月是个急性子,当场就开口催促了起来。
吴老缓缓收回手,长眉微皱,看向何淑宴的眼睛颇为复杂。
何淑宴心里头凉了半截,她挥了挥手示意厢房之中的丫鬟全都出去,就连凌月都不得留下,在吴老没有出去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凌月撇了撇嘴,还是老实的退下了,心里则是嘀咕着自己和王妃到底还是生了嫌隙。
心中有气,她便吆喝着将院子里的丫鬟们都集中在了一处,省的有不开眼的过去冲撞。
主卧中只剩下了何淑宴和吴老,而吴老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医者仁心的怜悯和惋惜。
“王妃,请恕老朽直言,您并未有孕,相反,王妃身体如今身体欠佳,需好好调理才是。”
吴老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着何淑宴的心房。
何淑宴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她强忍着心中的失落与不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那……那这些日子来的种种变化,又作何解释?”
她声音细若游丝,还并未从刚刚的结果中缓回来,吴老指了指屋里盛放冰块的炉子和冰镇过的瓜果,温声解释。
“王妃近来因供奉而行素食,本就不是心意之味,自然胃口不佳。气血两虚,脾胃失和之人,春困秋乏夏打盹都是常态。至于月事未至,亦是因此影响了体内气血运行……”
吴老细致的解释了所有的异常原因,而何淑宴此时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本宫心中有数了,凌月送吴老出去……本宫亲自送您。”
吩咐出口却没有得到应答,何淑宴这才想起人都已经被自己给支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扬起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行至府门口,临上马车前,吴老回眸,转身不放心地叮嘱。
“王妃,您上次受惊虽看似无大碍,实则已然勾起了旧疾,寒气损及贵体。气血乃女子之根本,一旦受损,非一朝一夕所能恢复,房中冰炉、冰果万不可再用……”
何淑宴点头应下,确认车帘已然放下这才转身往蘅芜苑的方向过去。
而此时站在外墙边听墙角的惜君却神色一惊,何淑宴外出的次数少之又少。
要说受惊,惜君知道的就只有荷风苑的那一次,但那一次何淑宴并未落水,反而是被萧臣毅给当场救下,寒气侵体一说从何说起?
因着王府有暗中的侍卫盯着,惜君偷听不敢靠的太近,因此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并不齐全。
但这不妨碍她燃烧起来的浓烈好奇心,回到了碧水台,她就叫来了春堂,嘱托暗中留意蘅芜苑所清理的药渣。
春堂果然有手段,晚膳之后不久她就带着一份熬药剩下的药渣快步回到了惜君的身边。
碧水台厢房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惜君紧锁的眉头。
因着熬煮煎服,不少药材已经失去本来的面貌,缠成一团儿,然这主仆两人见多识广,查漏补缺,还是看出了药方的大体治疗方向。
“红枣、枸杞、当归……这个方子更像是温补气血、安神定惊之用。要忌口,忌生冷,调气血,受寒体质……”
惜君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睛则是盯着面前的药物残渣。
“主儿,怎么还愁眉不展的,王妃无孕,对您是好事。”
春堂在推测出药方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惜君却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