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屡次对王妃不敬,还诅咒小世子,难道王妃不想报复回去吗?”
凌月刚走两步,惜君便将头伏在了贴在地的手背上,声音朗朗。
她既然敢一个人来就已经抱着入龙潭虎穴的心思,前头的诉苦只是为了减淡何淑宴对自己的仇恨。
但惜君更明白这女人哪有那么好翻篇的,行差踏错当真是命陨当场,她只怕也有的是办法推脱到旁人的身上。
比如吴姤就是一个不错的替罪羊,府中上下都知道她针对自己的事儿。
“哦?惜妹妹有何高见?”
何淑宴闻言,果然提起了兴趣,一抬手就止住了凌月的动作。
“姐妹双姝是难得的喜事,但柔妃今日能派人给王妃送来女娃衣物,明日便可假借思念之名,邀王妃前去宫里一叙……”
惜君听见脚步声渐远,心知自己已然有了三分的胜算,她大着胆子抬起头对上何淑宴那双打量的眼睛,话点到为止。
何淑宴的视线落在惜君那张看似柔弱无害的脸蛋上,一直觉着这贱人性子软,除了会迷惑男人,不堪大用。
眼下看起来竟然还多了几分坚韧,不,更确切来说是越低贱,越是惜命。
吴姤掌家后,碧水台的日子想来不比从前了,这才跑到自己面前自荐吧?
只是惜君说的也在理,左元香怀孕后确实跳脱,三番五次招惹到了自己面前。
若是当真应了惜君的话,召见了自己入宫小叙?
后宫之中,没有自己的势力,如今又怀有身孕,行事必须得小心谨慎,惜君提醒的在理。
“王妃,这小蹄子惯是个会耍花样的,可不能听信她的谗言!”
凌月在旁见何淑宴迟迟没有搭话,心里也开始急了起来。
她一直清楚惜君这狐狸精巧舌如簧,早该死了,只可惜每次都运气好被躲了过去。
眼下,王爷不在,又是在蘅芜院内,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凌月生怕惜君妖言惑主再生变故,她已经凑近了想要动手,奈何何淑宴的指令先一步发了出来。
“凌月,你出去外头守着,荣本宫想想……”
在王府之内,何淑宴正为正妻,自然是可以屹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府大权,尽在我手,没有谁敢动,但要是去了皇宫,却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进了柔妃的地界儿,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尤其现在她还不是一个人,国公府如今形势见好,肚子里的孩子功不可没。
这要是不甚落了胎,自己地位一落千丈不说,国公府……
换作普通人大抵不敢对皇家的人动手,但何淑宴与左元香是旧相识,何淑宴知晓左元香的脾性。
看着最是讲理的文人,发起疯来都是阴着狠,意外落胎的事,她做的出来……
何淑宴伸出指腹揉了揉太阳穴,陈年往事也随之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年桃花开的正好,两人的情谊也正浓,左元香心疼何淑宴新婚燕尔,萧臣毅却一个又一个侍妾的往府里纳,常来陪伴左右,可一来二去,竟出了岔子……
“王妃需要一个内应,您对婢妾有知遇之恩,只要您点头,奴婢必定肝脑涂地。”
惜君迟迟等不到何淑宴的答复,她抿了抿唇,透露了一个方向。
她的声音唤回了何淑宴神游的思绪,上次荷风苑一事可以看出左元香确实有搅混水的想法。
而当时的吴姤,表现的可远远不像现在这样听话,她是藏了反叛心思的,可惜君?
“本宫的手帕交,本宫还是知晓的,你的出身,即使是做个宫女,她都是瞧不上的。”
何淑宴抛出了难题,内应这个事儿她上了心,但换作她是左元香只怕也瞧不上惜君这种低贱的。
“柔妃娘娘想必对王妃腹中的小世子虎视眈眈,奴婢粗鄙,不论试毒还是破坏,都是最好的掩护。更何况,王妃都不相信柔妃看得上婢妾,旁人更不会相信了……”
高门贵女做事势必因着礼仪教养而束手束脚,惜君却不同,她可以撒泼,可以言行无状。
换位思考,这低贱的出身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至少左元香当真想要利用惜君做什么。
东窗事发以后也会更好脱身,谁会相信高高在上的柔妃娘娘会和一个低贱到尘埃里的小小妾室有交情?
看着惜君为了活命,不惜表现出的谄媚姿态,何淑宴弯了弯嘴角。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左元香不是一直想要插手王府的事儿。
与其整日提防,不如放手让惜君去做,她很期待自己那个好姐妹自食恶果的模样呢……
“漂亮话就免了吧,你的确很聪明,小小婢女却知道本宫需要什么,但太聪明的,往往死的都早呢……”
何淑宴的眼神就向根尖刺一般牢牢定住了惜君,她是动心了,但敲打还是必不可少的。
双面间谍的事儿不是没有过,有备无患才好。
“婢妾不敢,您挥挥手,哪还有小命在。”
惜君笑得苦涩而真实,何淑宴是正妃,对于妾室是有处置权利的。
尤其是奴婢出身的妾室,她趁着王爷不在偷偷发卖打死,真传出去也能很快平息下来。
何淑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凌月将人送出去。
走出蘅芜苑,凌月关门之前还不忘赏惜君一个白眼:果然是狡猾的小贱人,又让她逃过一劫!
走回碧水台的路上,惜君长舒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像卸掉了困在身上的所有石头一般自在。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影被路上的小丫鬟们给注意到了,立刻就有聪明的跑去折月居通风报信。
“只身一人前去还能平安回来,她不会去蘅芜苑告状的吧?”
萍儿挥了挥手示意报信的丫鬟下去领赏银,自己则是体贴的捏了捏吴姤的肩膀,轻声猜测。
“她哪有这个胆子跟我鱼死网破,多半是装可怜,想要博得王妃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