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香乍然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入了皇帝后宫几年，在人们口中的称呼变了又变。
只是左家小姐这种一听就还待字闺中的称呼已经是恍然经年了。
但好在回过神后，她的头朝着左侧微微一偏，立刻就与惜君那双透着难以置信的眸子对上了。
四目相对，两个女人心中便都明了了，不禁相视一笑。
二层安静，两人包下的雅间又相邻，想要聚首不过开关门的事儿。
“左姐姐怎么在这儿？若不是对眼，妹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左元香出宫在外，又带着面纱，想来是不希望暴露身份的，惜君便灵活的与姐妹相称。
“不出宫，怎么能瞧见刚刚那一出的好戏，倒是妹妹你，不在府里好好养胎，这是肚子里又有墨水了？”
左元香对惜君的随机应变很满意，她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不费事。
何淑宴回娘家的事情，她有耳闻，虽然不知道王府的内情，但是能逼得在乎王妃位置的何淑宴撇下王府大权，惜君是有手段在身的。
如此有美貌又有心机的女人，得亏是没有进了皇帝的后宫。
“左姐姐抬举了，王妃对妹妹的肚子有想法，惹得王爷生了气这才出府散心，妹妹不过是有仇报仇而已。只是单看刚刚那一幕，国公府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惜君听出了左元香话语里的揶揄，顺势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自己与何淑宴若是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如此落井下石，但不在府中养胎，反而是追了出来，总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更何况，她也想通过左元香的态度去进一步佐证自己刚才的推断。
“回旋？一些四五品的出身，她也结交，这和病急乱投医有什么不同？你若是有想法，便要抓紧这机会才好。”
左元香听到何淑宴对惜君的肚子有杀意，先是一愣，随即又释然了。
国公府不比从前，何淑宴又是个身子亏损不能下蛋的，忌惮惜君的肚子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萧臣毅宠爱惜君，日后生产若是抬了侧妃，孩子未必会交给何淑宴教养。
与其让王府多出一个不是自己所生的长子长女，反倒不如清净了好。
即使没有今日的偶遇，惜君也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
只是她为人妾室，纵有心计，能力却有限，稍加思索后，惜君决定主动献计，借用左元香的势力。
“左姐姐与王妃情同姐妹，昔日故交落了难，定然是不会置身事外的，王妃既然对聚会一事热心，左姐姐何不随了她的愿？”
惜君的语气轻飘飘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左元香却是读懂了她真正的意图，想要一个人刻骨铭心的绝望，首先要将其捧到高位，站的高，才能摔得疼。
“妹妹果然是秀外慧中，难怪深得王爷喜爱，与我仔细说说……”
国公府，何淑宴的闺房之中。
“凌月，让小厨房今夜多备两道菜，本宫乏了。”
何淑宴一边嘱咐，一边准备在美人榻上休息，她是真的感觉到了身心俱疲，在外人面前，不管内心几何都只能笑脸相迎。
这一天下来，她只感觉面部的肌肉都快要僵硬了。
“奴婢知晓，定然让小厨房备些王妃喜好的菜品。”
凌月答应后前脚才出了厢房的门槛，后脚就有脚步过来，来的人是嬷嬷。
“启禀王妃，大门门房小厮来报，有贵客前来。”
何淑宴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让自己的精气神提起三分，内心则是微微有些疑惑。
如今这时候哪个人还愿意亲自来国公府一趟，难道是自己今日送出的请帖有人回心转意了？
未知贵客，何淑宴不敢怠慢，当即就往正厅的方向赶，只是远远看见厅中坐着的人影时，她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三分。
“淑宴，怎么多日不见，反倒是生分了？”
左元香搭着文秀的手起身，率先喊了何淑宴的名字，彻底绝了何淑宴想要转身就走的路。
被点了名的何淑宴出于礼仪教养，到底还是上前待客，她朝着主位落座，这才勉强牵扯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敢当，德妃娘娘光临寒舍，实在是让本王妃受宠若惊。”
何淑宴的态度明晃晃的不好，左右没有外人在，都是府邸的自家人。
她并不认为左元香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是什么好事，八成是得到消息，特意过来看自己笑话的。
左元香早就猜到了何淑宴不会给好脸，她嘴角微微下弯，一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模样，无辜开口。
“淑宴这般言语叫人怪伤心的，我虽在深宫之中，却依然挂念你的情况，知道如今时局不好，国公府处境艰难，处处受挫，这特意出宫想助你一臂之力，早知道在你这儿这么不受欢迎，就不来了。”
四个字，矫揉造作！何淑宴看在眼里，却不接话。
她可不相信左元香会对自己这么好，外人不清楚，但两人心里明白着呢，只是表面姐妹。
况且上一次宫里的祈福宴，左元香可是连请帖都只写了惜君的名字，摆明了落了自己的面子，现在又怎么可能好心？
左元香看出了何淑宴对自己的介怀，索性也不装了，她的手落在了肚子上，身形懒懒的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上次祈福宴的请帖没加你的名字是本妃思虑不周，但这次你的小聚请帖里不是也没加上本妃名字？一来二去，你我就当扯平了。”
何淑宴微微点了点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左元香的身上。
便装出行，身边又只随行了一个文秀，有一定可能是偷跑出宫的，若是若是没有向皇帝报备……
皇帝的后宫有嫔妃失踪应该也是常事吧？更何况是正如日中天的宠妃，多的是背后戳脊梁骨，想要其一尸两命的人。
见何淑宴迟迟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直勾勾的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着自己看，左元香喉咙微动，感觉后背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