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杨烟落地时并不开心,而她别扭的情绪也全都写到了脸上。
她转身就想跑,阿艮却一把扯住了她:“别走。”
“他摸我头发你看见了是吧,怎么不出手?”她愤愤质问。
“你不是天天都忙别的去了吗?现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阿艮望着这个白衣女孩,冷峻的眉眼中一瞬间泛起了柔情和隐约不舍。
“我以为你能应对。”阿艮说。
“是啊,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了呗,当然我得自己应付。那你还救我干嘛,让我淹死算了。”
杨烟瞪了阿艮一眼,嘴上管不住地说了一堆反话。
心里却希望他还能再多说点什么哄哄她。
“你,会水,淹不死。”
阿艮似捉弄一般轻道,又明显顿了顿。
“但你今天很好看,不想你落水。”
这一下把杨烟给整不会了。
他夸自己好看哎,积蓄的暴躁情绪瞬间无影无踪,只低头偷笑了一下。
“我去收拾他。”
阿艮又道一声,转身要去追木头。
“哎!刚来就走?他只是个小屁孩,不要管他了。”她又拽住了男子的胳膊。
如果,如果杨烟当时知道以后的事会因木头而起,那她绝不会阻拦阿艮去捉拿他。
而因为得罪了一个小厮,一些祸端也就此埋下了。
如果,如果阿艮知道日后,木头要来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报复杨烟。
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小厮的脑袋捏碎。
但回到当下,杨烟不舍得他走。
而他,也轻易地停住了步子。
留住了他,说什么呢?
二人竟一时无言。
杨烟突然想起脖子上的香囊,连忙取下来。
“今儿端午,你低下头,送你个端午香囊,我娘亲手采的艾草,亲自缝的。”
阿艮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踮着脚举着香囊往他脖子上挂了。
少女凝脂般的娇嫩脸颊猝不及防地在眼前放大,眉间的花钿像含着某种诱惑,都飞速地向他的眼睛凑近。
阿艮恍惚间局促地低了下头,唇角却刚好碰到少女的眉心。
杨烟整个人也僵了一瞬,阿艮慌张地撇开头。
杨烟赶紧把香囊往他脖子上一挂,低头闷闷: “我先走了,娘该等急了。”
“要不要喝口雄黄酒?”
阿艮突然建议,说着从腰里解下来一个小牛皮酒袋,:“端阳点雄黄。”
“我长这么大,没喝过酒。”
杨烟灿烂一笑:“不过今天,破例。”
说着她从阿艮手里接过酒袋,咕咚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到胃中,热气又仿佛从胃中四散到四肢百骸,然后直冲脑袋。
瞬间杨烟就感觉天旋地转了,但还是踉踉跄跄地称赞:“好酒,好酒!”
阿艮有些忍俊不禁,拿过酒袋同样闷了几口,为自己壮了壮胆量。
他几乎没怕过什么,现在却有了些怯意。
他以指蘸酒,牵过杨烟的手,在她的手腕、额头、鼻尖、嘴唇、脖颈处都轻轻摹画了一番。
“画的什么?写的字吗?”
杨烟只觉浓重的酒意扑鼻,触感却凉凉的痒痒的,不知道阿艮在写些什么。
“画了个母老虎。”
阿艮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骂人!”杨烟说着,也把手伸进酒袋里,沾酒出来, 张牙舞爪。
“让我也给你画一下。”
阿艮低下头,任少女在自己脸上描摹。
她可没讲什么“雄黄点七窍”的规矩,而是笔走龙蛇般在男子脸上乱画。
她的手指划过他紧锁的眉头,带着倦意的眼窝,密密垂下的睫毛和自带迷蒙雾气的细长双眼,划过他高挺的鼻梁骨,落在他轻抿的薄唇上,几乎要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
然后手就被阿艮捉住了。
“不要。”刚被酒液抹过,男子的脸泛着异常的潮红。
他艰难地将杨烟的手拨开放下,嘴里才挤出了几个字:“你还是个孩子。”
“哼!之前不是教育说我不是个孩子了么?怎么又是个孩子了?”
杨烟愤愤地甩开了阿艮的手,脸也别过去不再看他。
“不一样。”
阿艮不知如何解释,只道: “女子更要自重。”
杨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但暗忖,一个正儿八经的暗卫究竟是被她的夫子给“荼毒”了。
幸得三从四德什么的,她一贯不爱听,也堵了朱夫子的嘴不让讲。
否则眼前这人就该跟她论女德了。
正走神着,什么东西却轻轻越过了她的脖颈,冰凉凉的。
杨烟低头,看到锁骨下方多了个铜钱大小的白玉吊坠。
通体的晶莹洁白中却有一抹血色的水波纹,似乎和今天她的装扮很搭。
中间一个小孔穿着红绳,红绳连着的是阿艮在她脖颈后系绳的手。
“这是?”虽然心里有些许窃喜,但她还是想问清楚。
“母亲留给我的,送你。”
可能是雄黄酒终于起了作用,阿艮鼓起勇气说:“这是子母扣,另一半,以后再送。”
“你不是没有母亲吗?以后又是什么时候?”
杨烟更好奇了。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阿艮严肃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要弄丢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送给我?阿艮?”
杨烟想要摘下来,被男子阻止。
“可我只送了你一个不值钱的香囊。”
她指着香囊,又摸了摸吊坠:“我以后要是得了什么稀罕宝贝,定给你留个最好的。”
“以后,可能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