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他看到一根细细的红绳,像被什么拽着向她的肩颈窝中垂了下去,还有、一缕裹着某种鼓起的白边……
他慌乱地离开了她的身体,翻过身又离杨烟远了一点。
可没一会儿,苏可久又突然坐了起来。他下了床给杨烟掖好被角,干脆又从橱子里抱了一床被子。
拨灭油灯,他裹着被子躺到床的另一头,跟杨烟拉开距离来。
杨烟睡得深沉,苏可久却几乎一夜未眠,听到鸡鸣声才迷糊着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又猛然惊醒。
坐起身,却听见旁边有人慢悠悠地问:“苏大哥,你醒啦?”
苏可久回头,才见竹榻上的矮桌旁坐着的杨烟,正懒洋洋地翻看着他的书本。
她已套上了自己的灰棉袄和灰棉裤,又把自己装进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壳子,面上带着不正经的嬉笑,好像昨晚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见苏可久在愣神,就从架子上拽了棉袍递给他。
苏可久脸蓦地一红:“谢……谢!”竟有点语无伦次。
“现在什么时辰?要是我娘还没起身,你偷偷溜走吧……我会帮你遮掩。”苏可久边套棉袍边道。
“遮掩什么?”杨烟盯着他问,语气有些调皮有些无赖,“这是刚才盈姨送进来的,让我们都尝尝。”
苏可久才注意到她面前竟然摆着一盘枣花酥。
“!!你怎么跟她说的?!”
身上挂着才穿一半的袍子,苏可久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就说跟你同床共枕睡了一夜啊。”杨烟逗他。
苏可久更加语无伦次了:“什么?”
“哈哈,骗你的!”杨烟捏了块枣酥填到嘴里,粘的嘴周和满手都是酥皮屑。
“我习惯早起了,本想偷偷溜走,刚到门口就被盈姨叫住了。我就说啊,昨天的确太冷了,想来串串门取暖,你怕打扰她休息,就让我去你房里秉烛夜谈了一番。”
说着杨烟抹了把嘴,又搓了搓手,站起身来:“走了走了!待会还得上工,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不留下吃早饭吗?”苏可久想留住她。
“不了不了,吃了这顿,下顿不还得自己搞,有落差不好。”她摆了摆手,利落拒绝,想了想又说,“有母亲真幸福啊,苏大哥,你可要珍惜。”
杨烟转身出了门,院子里听到她和苏盈的道别声。
苏可久穿好袍子,又回到床上怅怅地呆坐了一阵,才默默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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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隍庙里,杨烟又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把涯夫子的衣物被子都叠起来包裹好,算是真正完成了对师父的道别,才啃着凉饼子往县学堂去。
下学后她往回走时却发现苏可久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故意走得慢了些,然后突然回头。
苏可久退无可退,只得僵在那里。
“又鬼鬼祟祟做什么?”
“跟你同路罢了。”苏可久佯装镇定,上前几步离她更近了些,只轻佻地说,“何不,再叫声哥哥给我听听?”
“说什么呢?”杨烟眉头一皱,眼皮一翻转头就想走。
苏可久反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身子扳回来:“喝多了做的狗屁事,酒醒了就想赖掉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杨烟讨好地冲苏可久笑了笑,但看他显然不够满意,只好央求:“昨晚行事是略轻浮了些,不小心占了苏公子便宜,但你心胸宽广,必不会跟我计较,以后可不许再提这茬了啊!”
她又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
“什么时候这般油头滑脑了?”苏可久微微一诧,才清晰地感觉杨烟和之前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总是倔强真诚、实话实说,可经过昨晚的同宿,她竟开始胡说八道扯谎了,还有这样可爱欢脱的一面。
谎言就是掩饰!这家伙心虚了!
苏可久松开了她,嘴角却泛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微笑。
来日方长,他就不信揪不住这泥鳅的小尾巴,让她自己承认是个女子。
杨烟立刻脚底抹油,却边跑边回头说:“老道已经离开破庙,你记得也跟左邻右舍讲一下,别再害怕过桥了。”
涯夫子在的时候,破城隍庙周围成了北城坊一带的禁地,杨烟虽在那住了半年,却并没认识几个当地人。
而他离开的消息一散播开,庙前又常三三两两地聚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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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白昼短,有阳光的日子更少,大部分时间杨烟还是过去苏盈那里忙活。
到了冬季,苏盈的身体明显比之前更虚弱,多走几步路、多做一些活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苏可久心里着急,带着母亲还是隔几天跑附近的医馆求医问药,日日下了学就回到家中侍奉。
看来看去那几个郎中无非要她静养身心,吃些补气养肺的中药调理,具体的病症却说不出所以然。
七里县医馆不多,苏盈得的又不知是什么疑难杂症,杨烟将希望寄托在陈郎中身上,又往医源堂跑了几趟,而他和药童仍没有返回。
等杨烟制香学了个七七八八,苏盈做不动也就不再亲自动手了,只裹着棉袍揣着暖炉坐在躺椅上指挥杨烟忙来忙去。
冬日除了腊梅、梅花,鲜花极少,苏盈就叫她做些干花和香料配制的香丸香饼维持生计。
阳光好的下午,她就会在庙前的歪脖子梅树下做些彩戏表演给聊天晒太阳的老人们看。
她站在梅花树影里,拿彩球,铜钱,彩条,铁环变来变去,多是些练手的小把戏,也能引发人们的节节喝彩。
但街坊里老人家没什么钱给她,她也不图这个,就图个自己练手,也给大家乐呵。
积累了些表演经验和信心后,她一边照涯夫子教的方法继续参悟钻研幻术机关术,一边悄摸摸在县学藏书阁里翻些八卦推演的书籍偷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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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春节,县学也放了年假。
杨烟拿到了比平日多一百个铜板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