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莫名让人心安。
他默默推门进去,杨烟正在专心致志地捏着香丸,没注意有人进来。
她的影子几乎映了满墙,耳边垂着的发带随着身形也在烛影中摇晃。
离得近了才能看见烛光映照下她脸上的小绒毛,青烟几乎扑到了长睫毛上,眼睛中映着的烛火也是一明一灭的。
苏可久轻手轻脚地坐在她旁边,顺手揪起一块香泥,帮她团了起来。
“深夜还不睡吗?明天再做吧。”
苏可久嘴上问了一句,手上却没停。
杨烟没抬头,但也知道是他。
只道: “就快好了。带过来的香没剩多少,这两天我抓紧做些,以后应能用到。但实在没有条件密封窖藏,燥气来不及抚平,只能先凑合。记得干娘有款压箱底的香方,大哥你允我拿出来吗?”
“现在都是你的了。”苏可久说,“一切随君。”
“大哥,有个人我给你推荐下……”
两人边搓香丸,杨烟边和苏可久敲定了一些事情。
烛光摇晃着,红色蜡烛油一滴滴流落,渐渐囤满整个烛台,又一点点黯淡凝固。
像一颗心无声无息地燃烧过,又在时间里坍塌着冷却,虽然还是同样坚硬,却失去了大半的重量,不再是原来那颗心了。
苏可久怀中摸出把小铜剪,轻轻剪掉小节烛芯,拨亮了颤巍巍的烛火。
身侧女子忙碌的身形更清晰地映入眼帘。
她正专注地调配某种药香,淡淡的薄荷冰片味道萦绕身侧。
此刻竟回头冲他笑了下:“困了就去睡会儿?”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冷静清明:“我等着你。”
苏可久抚了抚小铜剪,擦干净又揣了回去。
等四更过尽,他才把桌上东西收拾好,而杨烟已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这才发现屋内寒冷如冰,炉火早就灭掉了。
又哆嗦着去点着了一角的炉子,才把杨烟的外袍脱掉,小心翼翼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
杨烟却翻了个身,似乎是束起的头发硌得她不太舒服。
苏可久迟疑了一瞬,还是抬手帮她将发带解了,如缎的青丝也就散了开,轻轻落到枕上和肩上,衬得面庞更清秀素雅,显出一个青春女子该有的模样。
一缕头发恰好扑到耳前、顺着下巴伸进衣领,引得苏可久的眼神也顺着发丝向下,忍不住伸出手指探进领口,勾住了那发丝。
而因触到她柔软的脖颈,甚至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跳动,指尖的触觉就异常敏感,莫名地也就碰到脖子上系着的绳结。
苏可久的手僵了一僵,犹记得那个共床枕的雪夜,看到这诱人的红绳,却始终不知红绳那头连着什么。
手指一颤就将它勾了出来。
经年累月从未示人的一块白玉终于见了天日。
透白玉璧里泛着一抹血色,而红绳在数年流离岁月里早已暗淡甚至要崩坏了。
这是她的秘密吗?藏得这样深。
苏可久叹了口气,把玉璧轻轻掖了回去,又将那缕盖住脸的发丝别到了脑后。
他甚至还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握着杨烟冰冷的手,暖了良久才放进被子,吹灭蜡烛出门。
已入五更,上弦月早已悄然隐去,只有漫天繁星闪烁。
苏可久的披风里灌满寒风,但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迈向依旧灯火通明的前厅。